他的长衫袖口磨损严重,周身皱巴巴的,像一条柴虫。
鞋面沾满灰尘,整个人从头至尾透着寒碜的味道,显得与这座学校格格不入。
但现在的包国维可没那么多讲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自扰,他想起了鲁迅的一句话: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逼逼奈奈去吧。
他现在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搞钱!当你有钱了戴玻璃别人都觉得是钻石,没钱的时候就算戴的钻石别人也会觉得是玻璃。
正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就是现实。
此时校园里的学生还不多,稀稀疏疏的走动,初中还未开学,只有高中在照常上课。
顺着原主的记忆,包国维自然而然的踏进了学校,却在教务处的转角处碰见了原主的白月光——安淑珍。
安淑珍是高二的学生,生得白皙清秀,眉眼间透着一股矜持的冷傲,嘴唇薄而红润,仿佛刻意保持距离的微笑。
她身着剪裁考究的浅红色洋装,别着米黄色发卡,裙摆随步伐轻盈摆动;
她手腕上系着一条银链,整体与包国维破旧的长衫形成鲜明对比。
“安淑珍!”
包国维下意识的脱口叫道,可刚叫完他就后悔了,随着记忆完善,他知道,在安淑珍眼里他就一**丝、舔狗、废物。
原主曾无数次幻想过和安淑珍双宿双飞,过着没羞没臊的生活。
甚至还给安淑珍写过信,可是安淑珍知道是他写的之后连接都不接。
安淑珍挽着闺蜜顿住了脚步,只横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仿佛多看一眼便会沾染上“穷酸气”。
而后挽着闺蜜的手迅速走开,与其交谈时声音轻快却略带讥诮:
“他是谁?”
“初三的包国维啊,你看他那样儿——讨厌!”
......
包国维呆立在原地,耳畔回荡着她们渐远的嗤笑声。
他妈的你就装吧,等老子咸鱼翻身了以后希望你还能保持初心。
包国维气呼呼的,刚才快嘴嫂的嘲讽本来就让他有些生气,这安淑珍鄙夷的目光更是火上浇油。
虽然他们针对的对象都是原主,但是包国维还是很不爽,不爽就是不爽,心里膈应的发慌。
像手掌上嵌入了微小的刺,只看见一个黑点,拔又拔不掉,不拔又要发炎。
来到综合楼前,包国维抬头上望,初升的红日悬在天边。
霞光倾泻在综合楼的褐色琉璃瓦上有种梦幻般的感觉。
综合楼有三层,新建没多久,房顶尖尖的,房身刮着白色腻子,有种仿欧哥特式的风格。
不过窗户却是中式,深红色双开木窗,窗棂上刻着浮雕,整体感觉不中不西,不伦不类,如辫子配西装,洋人穿汉服。
综合楼的一楼统一是老师们的办公室和宿舍,二楼是图书馆,三楼是实验室和会议室。
包国维来到二楼,进了图书馆,里面人还不多,有些冷,像进了太平间。
图书馆不大,也就四五百平的样子,一列列整齐的书架摆在屋子中央,窗边方向整齐摆放着几列棕色长条木桌。
包国维很快就在其中一个书架上找到了《民国学生字典》。
然后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开始他的繁体字练习计划。
包国维穿越以前专门练习过硬笔字的写法,深受庞中华、田英章等人的影响。
他虽然样样通样样松,但是有两样还是拿的出手的。
除了英雄联盟之外,第二个就是钢笔字了,亲戚朋友婚事写请柬常常都要他帮忙。
只不过在二十一世纪写的一手好字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无论是稿子还是资料,大部分文字内容都是靠打印,练习钢笔字纯粹他的个人爱好。
虽然包国维的繁体字是从零开始练习,但是横撇竖捺和简体字相通,写起来也是得心应手,笔锋隽秀。
不多时,天边的朝阳悬的更高了,和煦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脸颊,让他感觉到了些许久违的温暖。
感觉这个世界此刻无比虚幻,他不禁闭上了眼,放任自己沉沦在民国二十四年冬日的熏柔阳光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微风从他面前掠过,夹糅着一丝隐隐的幽香。
好似万籁俱寂的夜空中忽然划过一颗灿灿的流星,稍纵即逝。
睁开眼,定眼望去,只见一个少女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
她披着过肘的米色毛呢斗篷,领口缀着雪白毛边,内衬月白色袄裙。
她头发未烫,眉毛不镊,口红也没擦,似乎安心遵守天生的限止,不必弥补造化的缺陷。
——不!她天生没有缺陷,美的恰到好处,这是包国维的想法。
包国维的心跳不由得加快,未经粉饰雕琢而能美到这种程度的女生她从未遇见过,甚至连梦里也未见过。
少女的身体坐的很直,面前放着一个精致的皮质书袋。
她白皙的手指轻轻翻阅着书本,一边翻一边看,看的格外的认真。
阳光铺在她妩媚端正的圆脸上,她长长的睫毛上也缀着光芒。
只是不知道那缀着的光芒是天然的播撒,还是眸中的反溢。
她似乎和光融为一体,包国维不禁看的呆了。
那少女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回看了他一眼。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两颗洗净未擦拭的葡萄,水汪汪的,左眼尾有粒朱砂痣衬的眸子愈加灵动。
她礼貌的对着包国维笑了笑,似雪地红梅绽,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便又将目光移到了书上。
包国维看她不笑的时候,脸上还依眷着笑意,像音乐停止后袅袅空中的余音。
美!真TM的美!任何文字都无法形容她的美!像坠落凡间的天使。
包国维此时才惊觉自己的这身装扮与之相形见绌,莫名冒出的自卑感掐灭了他想要搭讪的想法。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此时一分为二,一个还处于大脑宕机中,另一个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包国维啊包国维,你在想啥呢?你现在一无所有,冒然搭讪也是自讨没趣,何必呢?”
包国维定了定神,努力平复着自己澎湃的内心,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字典上面,一个字一个字的练习。
可那少女的身影始终在在他的脑海中萦绕,犹如长江之水,挥之不去,连绵不断。
他忍不住偷偷张望着她,只见这女生时而看看窗外的风景,时而蹙眉深思,时而在本子上寥寥数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