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安兄,四哥跟你开玩笑呢,别往心里去。”
李景隆姗姗来迟。
这家伙也在品鉴这件事的深意。
赵庸拼搏这些年,依旧跳不出巢湖派的窠臼。
而巢湖派,迫切需求和亲王联姻,维系权势不衰。
李祺当媒人,是李善长的意思?
莫非李善长摒弃前嫌,重新接纳巢湖派?
从廖永忠案后,李善长已经完全疏远巢湖派了。
莫非随着浙东派倒掉,李善长居安思危,想整合淮西内部势力,和皇帝抗衡?
你问过我们曹国公府的态度了吗?
这件事得向舅爷禀报,讨个乖巧。
李景隆拉住赵褚:“你家妹妹名满京师,求亲之人能把南雄侯府的门槛踩平。”
“别说别人,就说我,都想为我家老三求亲呢。”
“可我家老三是庶出,配不上你家嫡女。”
“不然我曹国公府高低豁出颜面,求娶你家贵女。”
赵褚怒气渐消。
他是偏激,但也看得出来,李祺不愿为他出头。
曹国公世子又肯为燕王出头。
再加上,他家确实想跟皇家联姻,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
“大兄,你跟四哥少喝点。”
李景隆再给李祺递个台阶下:“四哥酒品不好,喝多了就乱说话。”
“大家都别介意啊。”
“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斤斤计较干什么!”
“四哥,你提一杯,敬大兄敬居安兄,敬在场所有兄弟一杯!”
可,堂间依旧静悄悄一片。
好似没人希望朱棣和李祺和解一般。
都希望他俩咬起来。
李景隆知道朱棣那臭脾气,气氛再僵硬下去,这家伙会动真格的。
立刻倒了碗酒,用饭碗装的。
“我替四哥敬你们!”
“大兄,我以碗代杯,先自罚三杯。”
李景隆也是狠人,一口闷下去一大碗酒。
倒扣碗口。
滴酒不剩。
身体摇晃,醉醉醺醺。
朱棣眸中厉色渐散,摆手示意李景隆别喝了。
李景隆酒量不好,平时喝半斤就是极限了。
今天招待宾客,本来就没少喝。
这一口气,又喝一大碗。
笑着倒第二碗,还在朝李祺赔罪:“大兄,第二碗,小弟干了!”
他直接干!
喝完身体打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手还攥着碗,示意自己干了。
朱棣伸手扶住他,把他按在椅子上。
“大姐夫,九江喝到这个份上,没必要再逼他了吧?”
朱棣也把李祺装进去。
李祺刚要解释。
朱棣又道:“赵小侯爷,大姐夫不肯原谅,九江承诺的酒,你替他喝了。”
其实,他也咂摸出一层深意。
求娶赵家女,究竟是南雄侯府求上门,还是李祺背后人驱使的呢。
如果是后者,李祺不会轻易激怒他。
试探一下便知道。
赵褚稍霁的神色,陡然变厉,竟慢慢拿起酒碗。
李祺了解赵褚。
这人从毁容后就变得阴暗偏激,稍微激怒他,他就会用酷刑折磨死对方。
上次和淮安侯华中吵嘴,竟撕烂了华中的嘴巴。
导致华中离开李善长,投入胡惟庸怀抱。
当他发现赵褚眼神盯着碗看的时候,就内心狂跳。
啪!
他霍然站起,一把按住赵褚要动的碗,佯笑道:“敬什么敬,都是自家兄弟。”
“老四,四年不见,你跟大姐夫生疏了啊。”
“还拿九江做筏子,属实不该。”
“这么大年纪了还调皮,拿大姐夫打趣,该罚酒的人是你!”
是他!
朱棣眸光一阴,看俺纳淮西侧妃之势不可阻挡。
便用巢湖派鱼目混珠。
你真这么怕俺吗?
不过,朱标还算不错,给他挑赵庸的闺女。
南雄侯,身份地位都配得上朱棣,赵家闺女名声不错。
可他却想不到,赵褚有巨大性格缺陷!
啪!
朱棣抡圆了,一个耳光抽在赵褚脸上!
突如其来的耳光,把赵褚打得激灵一下。
全场哗然一片。
谁也没想到,朱棣会忽然动手。
李祺心头咯噔一下,知道坏事了。
这朱棣怎的这般聪敏,难怪殿下忌惮。
仅凭三言两语,就推断出殿下在背后支配,便做出选择。
光这份果决,就是成大事的料。
李祺内心里对朱棣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该罚!”
朱棣眼睛看着李祺:
“赵小侯爷不配敬大姐夫,俺来敬!”
“倒酒!”
朱棣扭头看向赵褚:“小侯爷,不服气?”
赵褚刚要说话。
啪!
朱棣抡圆了,又一个耳光抽在他脸上。
赵褚要躲,但朱棣手太快。
力道极大,两耳光嘴角就溢出鲜血。
赵褚满嘴是血,眸中戾气迸发,双目似火:“燕王……”
“闭嘴,倒酒!”
朱标不是让他娶赵家女吗。
他打了赵褚,看朱标怎么收场。
也把难题踢给老朱。
只要俺不满意的,俺就砸场子,看你咋办!
赵褚眼珠转了一圈。
堂间所有人都盯着他,仿佛都在嘲笑他。
瞬间怒火直冲天灵盖。
啪!
朱棣又一个耳光抽在他脸上:“磨磨唧唧,像个娘们似的!”
“滚一边去,老子不用你倒!”
“你!”
“来倒酒!”
朱棣一巴掌,抽在赵褚烙铁疤上,疼痛其次,自尊被踩在脚下。
他破相后,最要面子。
朱棣却将他颜面,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而朱棣的眼神,充满蔑视,仿佛在看路边一条野狗。
我这疤是为你朱家天下付出的!
你家坐享天下,却又拿我的短处反复碾压我的自尊心!
凭什么?
我家好心好意把女儿说媒给你,你反复拒绝,瞧不起我家,凭什么?
你朱棣若不是皇帝的儿子,你连我家的马夫都不如!
凭什么我赵褚要受这窝囊气!
朱棣随手一指。
指的是,俞靖,俞通渊的二儿子。
“赵褚别急……”
李祺绕过桌子要抱住赵褚。
当朱棣做出抉择时,这盘棋他已经失去先手。
那么,必须阻止一切意外发生。
让棋局回到他的掌控中来。
可赵褚已经抄起酒壶,狠狠砸在朱棣头上。
啪嚓!
酒壶应声而碎。
堂外涌入大批燕王护卫,疾呼护驾。
赵褚打出去也就后悔了。
毕竟这是燕王,是皇帝的嫡四子啊,他南雄侯府确实得罪不起。
关键,巢湖派都指着借燕王的势呢。
他这一砸,可就全砸没了。
所以,酒壶稍微偏离角度,和朱棣脑袋擦肩而过。
砸在桌角,爆碎开来。
而朱棣,一动没动。
像是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