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祺赶紧让人救治郑珙。
心里啧啧称奇,朱棣成长了呀。
不再是以前那个莽汉纯傻子了。
有点坏老三的影子了。
居然找一群地痞流氓,跑到郑家门外狂笑。
不伤人,但恶心人。
顺便恶心淮西人。
挑衅咱呢!
老四这脑回路清奇呀,害死郑九成。
咱淮西人给他办丧事。
你又冒出来挑衅。
让郑九成死不瞑目,再把咱淮西人的脸面踩在脚下。
做给谁看呢?
李祺看着晕厥的郑珙,结合郑九成奇怪病死,郑珙支支吾吾来看。
他是君子,不会骗人。
朱棣是莽夫,挑衅反而是证明。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李祺脑海里。
郑九成原来是这么死的!
可真凶怀疑对象,有两个人选。
一个很有可能,一个最不可能。
到底是谁呢?
李祺忽然觉得朱棣有点顺眼了呢!
外面笑声震耳欲聋。
屋里因郑珙晕厥,群龙无首,乱作一团。
“都别慌,继续奏,不要乱。”
“你们几个,带上钱,跟我走!”
李祺随便点几个人,让他们去搬一箱子铜钱。
对付这种地痞流氓。
讲道理是没用的,直接用钱砸。
“小公爷,老大人清廉耿直,家里没那些钱呀!”老管家苦笑。
说没钱,打死李祺都不信。
他们淮西人为啥被皇帝厌恶,就是拿的太多了。
甭管武将还是文官,都一个吊样。
“仲谦,你带人回家,搬一箱子铜钱……不,宝钞来。”
李祺也懒得计较。
文官需要清廉人设,他懂。
“小人这就去。”
仲谦全名叫卢仲谦,爹是卢茂。
父子两代人,为韩国公家忠心耿耿效力三十多年,深得信任。
爹卢茂在李善长身边,儿子卢仲谦跟在李祺身边。
“大点声奏乐!”
李祺坦然端坐,不听笑声便是。
可他们外人能不听。
郑九成的直系亲属却受不了啊。
那笑声如梦魇般挥之不去。
仿佛化成郑九成的冤魂。
站在空中嘲笑子孙后代呢。
“老子忍不了了,老子要杀光他们!”郑家老二郑瑁实在听不下去了。
“回来!”
李祺大怒:“任何人不许开门!”
他已经锁定两个嫌疑人。
还需要进一步敲山震虎,那就要熬一熬郑家人。
让郑家人主动吐口!
如果是最不可能的那位,朱棣可就有用了。
反之,今天咱非得给朱棣点颜色看看。
让他知道,京师这一亩三分地上,到底谁是爹!
“太臭了,忍不住了,太臭了!”
“实在忍不住了!”
却在这时。
院里正在拜祭郑九成的官员,逃难似的逃进屋。
连乐师、做法事的人员都跑进房间里。
“府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太臭了!”
“小公爷,快闭气,太臭了!”
“呕!”
很多人干呕。
李祺隐约也闻到了,像是屎味!
但似乎比屎还臭。
“谁这么没公德心,把屎搬街上了!”街坊邻居,传来阵阵骂街声。
这臭味,把整条街都熏吐了。
房门开启关闭之间,阵阵臭味传来。
李祺一阵干呕。
赶紧用帕子捂鼻。
用嘴呼吸。
眼眸恼怒:“老四咋变得这么流氓了?”
“这是他家祖传的屎吗?”
“还是他在北平,囤积三年的屎啊?都搬回京师了?”
“呕!”
别吐,别吐。
维持体面!
李祺生生吞下去,云淡风轻。
有官员捂着鼻子说:“小公爷,受不了了,快让他撤了吧,太臭了!”
有武将熏得倒沫子:“咱猪食都吃过,狗不吃的东西,咱也吃过!”
“但都没这么呛鼻子啊。”
“糙的,这玩意喂畜生,畜生都不吃!”
“老子连畜生都不如!”
“不行了,咱要回家!”
“宁可被一下熏死,也比在这慢慢被臭死强!”
他这么一说,不少人附和。
“这哪是屎啊?”
“这是陈年老屎,不知道存放几百年的臭玩意了!”
“谁家存这东西啊,缺德玩意儿!拿屎厥子当传家宝!”
“你懂个屁啊,屎厥子不臭,稀屎才臭!”
“放屁,三天不拉的才臭!”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
仿佛把郑家门前这条大街,形容成一个五十年没淘过的大粪池。
臭味仿佛具象化了。
他们被熏的,看谁都像是屎。
闻什么都是臭的。
最重要的是,屎也分优劣。
郑家门前的,是天下最臭的,没有之一!
“你们听见没,外面的笑声没了!”有人发现了,大街上全是骂声。
郑珙醒了。
他仿佛鼻子失灵了一般,闻不到臭味。
神情木讷,双目无神。
眼泪却吧嗒吧嗒往下落:
“还不如笑呢,起码算喜丧。”
“现在整条街的人都在骂。”
“我爹英魂就在这院子里,听的全是骂声。”
“到了天上,也不能瞑目啊!”
“嗷呜呜!”
郑珙崩溃大哭,又晕了。
郑家人跟着哭嚎,郑老二被熏晕过去。
两位主人晕厥,下人全都偷懒。
谁也不哭了,四处找东西塞鼻子。
塞成猪八戒鼻子,仆人也是人,也嫌臭啊。
李祺见郑家两位晕过去了,也不能毫无人道的泼醒吧?
嫌疑人到底是谁,暂时无法知道了。
毕竟太臭了,他大脑也停止思考。
真的忍不住了。
“都别吵了!”
“随我去看看!”
李祺丢掉帕子,闭气大吼:
“都是吃过苦头的人,怎么区区臭味都受不了呢!”
可说话换气的瞬间,差点熏背过气去。
太臭了!
李祺又把手帕捡起来了。
一众人投来异样目光。
他才不管呢,这么臭谁愿意闻就去闻吧,老子反正受不了!
看啥,老子爹是李善长,出尔反尔你们能咋滴!
他化身暴躁老哥,带着人往外冲!
府门打开一看,并没有屎盆子。
用灯笼照,也没找到屎。
但味道特别冲!
府门对面,摆放着十几个黑色大坛子,似乎味道从里面传出来的。
至于那些地痞流氓,早就跑光了。
李祺寻找半天,也没找到朱棣的身影。
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发,憋得蛋疼。
“去,丢出城去!”
李祺下命令:“不,丢去乱坟岗!”
仿佛这东西丢进护城河,都能把通济河熏臭。
郑家奴婢执行。
却被谭渊率队阻拦,他鼻子塞着两个布团,快跑过来,态度极好:
“诸位大人,明日是大朝会。”
“俺家燕王怜悯官员起床太早,身体吃不消。”
“特意连夜埋锅造饭,准备早餐,酬劳官员们辛勤付出。”
“这条大街,是上朝的必经之路,所以标下等在此设锅做饭。”
李祺目瞪口呆:“给官员们吃屎?”
你朱棣可做个人吧。
官员们天天被你爹折磨,已经很累了。
初一、十五大朝会,隔三差五加班,跟头驴似的没日没夜工作。
还没事被骂被打,俸禄稀薄的就够吃饭,日子已经没法过了。
你居然还喂屎给大家吃?
你他吗就想搅和郑家丧礼,直说得了。
我们不办了,行不行!
让他烂棺材里,行不行!
求把你的屎坛子搬走吧,求求啦!
李祺啥算计都没有,就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救救鼻子吧。
“小公爷误会了,这是我们北平特产的美食!”
看谭渊浓眉大眼,一副老实模样。
却满嘴说胡话。
李祺作呕道:“你们河北人吃这个?还是美食?”
你当我李溯源没见过世面啊!
谭渊发现所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仿佛在说,难怪你们燕王脑回路不正常,原来常年吃屎啊!
“小公爷误会了。”
谭渊赶紧解释:“这是俺们燕王发明的美食,河北没有,就俺们北平独有!”
那就闭环了。
就你家燕王脑子不正常,就是吃屎吃的。
猪倌儿配屎,合情合理!
关键,燕王卫队搬来十几口大锅。
“把屎放油锅炸,成何体统!”
“浪费油了!”
“搬走,统统搬走!不能浪费油腥!”
李祺急了:“老四在哪?”
“你带我去见他,我问问他,哪有油锅炸屎吃的道理!”
“这算哪门子美食?恶心人的美食吗?”
别看淮西人贪,但也是真抠。
毕竟苦日子过惯了,现在发财了。
给自己花钱舍得,怎么奢靡无度都无所谓。
别人浪费就不行!
“小公爷莫急,俺家殿下出城办事去了。”谭渊回禀。
他嫌臭跑了,让我们闻着?
李祺直磨牙,朱棣,你给老子等着!
他看见,燕王侍卫打开坛口,从里面取出黑乎乎的东西。
那臭的,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立刻搬走!”
李祺肚里咕咕乱叫,下午吃的东西正在翻滚,快吐出来了:
“我不管你们招待谁,不许在这里炸屎!”
“滚~~~!”
谭渊憨憨的:“小公爷,大街是公用的,不属于郑家,也不属于您。”
“朝廷也没有律例说,不允许在街上埋锅造饭。”
“的确,味道确实有点冲。”
“影响了街坊邻居。”
“等俺们做好了,挨家送一份,表达歉意。”
一听这话。
附近街坊邻居立刻关闭院门。
打死都不让燕王卫队进来。
你们用屎臭着我们。
还逼我们吃炸屎。
我们还他吗的得谢谢你们呗?
“这是老四教你的?简直是无赖!”
李祺声音森冷。
终于还是忍不住,吐出来了!
一众淮西人驱使家丁要揍谭渊。
谭渊却憨憨傻傻地蹲下,抱着脑袋,等着他们揍。
李祺摆摆手,看谭渊可怜兮兮的,就知道也个替死鬼,打他解决不了问题。
我们走!
朱棣,咱们朝堂见!
“爹呀,您死的惨啊!”
郑珙见李祺要跑。
忽然就坐起来了,不装晕了。
趴在门槛儿上就放声大哭。
郑家仆人吓的差点没跳起来,立刻跟着哭天抹泪。
郑家又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