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朱棣还在睡觉。
直到,谭渊来报,收到郑九成情报。
“老郑还算靠谱。”
“七月初一的全猪宴,把郑珙叫上,你亲自去下拜帖。”
“小谭,别吓坏老郑,咱都是正经人。”
郑九成送来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一个店名,江南绸缎庄。
“得令。”
谭渊笑容憨厚,真一肚子坏水。
昨晚送郑九成回府路上,装鬼吓唬老郑。
听说老郑今天病倒了,没上早朝。
“让朱能带着他的小伙伴去打探。”
“不要打草惊蛇。”
“必要的时候,去找锦衣卫找蒋瓛。”
朱能今年毛岁十二。
他爹朱亮是燕山卫副千户。
朱棣继藩后,朱亮以为前途光明,想尽办法走关系。
把儿子朱能送到朱棣面前。
这次回京,他又求爷爷告奶奶,希望朱棣带着朱能,来南京见见世面。
因为这小子机灵,甚得朱棣喜欢,经常被朱棣带在身边。
却把朱亮整毛了。
他发现朱棣收集好几个小孩,经常带在身边,十分亲密。
真担心燕王把儿子变成双通。
更担心自家独苗变成火者,变成禁脔……
想想都恶寒。
要不是新帅冯胜,点名把朱亮留在燕山卫。
朱亮也跟随卫队回京了,他要盯着朱棣,千万别祸害俺儿子!
朱棣更坏,出入必带着朱能,晚上让朱能和太监同睡。
害得朱能做梦都捂着小老二,留下不小的少年阴影。
不过,朱能这小子聪明。
年纪又小,不会惹人怀疑。
适合打探情报。
所以,朱棣物尽其用,把他往特务方向培养。
少年朱能肯定是不乐意,但和变成太监比起来,他选择成为特务。
交代完毕,起床洗漱。
耍刀舞剑,锻炼身体。
然后用饭。
吃饭时,丘福来报,曹国公世子李景隆登门拜访。
“快请。”
朱棣快吃几口。
老头子把李文忠放出来,肯定没憋好屁。
他对儿时的玩伴,还是抱有几分期待的,希望他没变。
很快,一个超帅的男人,面如冠玉,剑眉入鬓,爽朗清举,身兼儒雅与英气。
“四哥!”
李景隆满脸喜悦,快跑过来,张开怀抱。
给朱棣一个大大的拥抱。
“叫四叔!”
朱棣抱住李景隆,哈哈大笑。
他俩小时候,也是一对卧龙凤雏,好的穿一条裤子。
一别四年,似乎没变。
“屁个四叔,回来就占我便宜!”
李景隆推开朱棣,笑骂道。
按照辈分,他该叫朱棣四叔。
但他俩年纪相仿,又能尿一个壶里,就各论各的。
“我出个隐语。”
“你答出来,我就叫你四叔。”
“答不出来,你叫我哥,咋样?”
“一个人拿把刀砍断自个儿的指头为什么没流血?”
“答!”
李景隆也不客气,在饭桌上坐下来。
提起酒壶倒杯酒。
放在鼻子下一闻,发现是水。
顿时嫌弃地放下:“不喝酒算什么男人?”
“上酒!”
“咱李九江要和咱弟朱棣大战三百回合!”
“谁先倒下谁是孙子!”
李景隆极力构建熟悉感。
猜隐语,是他们儿时经常玩的游戏。
打进门起,他就挖空心思,制造熟悉感。
他与朱棣四年不见,尽量抛开陌生感,回归儿时的熟悉。
“你咋知道俺答不出来呢?”
朱棣也在适应这种熟悉感,笑道:
“砍断的是指,头为什么流血?”
李景隆呀的一声,跳起来嚷嚷道:“你咋知道?”
“你肯定听过这个隐语,知道答案。”
“不算不算!”
“再来一个!”
李景隆不信邪:“打什么东西,既不花力气又舒服?”
“打哈欠,不许乱想。”朱棣坏笑。
“四哥懂我,哈哈。”
李景隆又出一题:“我轻而易举跨过了一棵树,为什么?”
“跨过的是茶树,因为茶树矮小!”
“没意思,不玩了。”
李景隆顿时不爽:“四哥,你咋变得这么厉害?”
“我这些隐语,可难倒了南京一众才子。”
“你咋轻而易举就猜中了?”
朱棣大笑:“社会上的事,少打听。”
“先叫声四叔听听。”
和李景隆在一起,还是曾经那般轻松愉快。
心里顿时对李景隆充满好感。
他是两世灵魂融合,前身朱棣的记忆、感受,他也是一清二楚。
李景隆扭扭捏捏叫了声四叔,嬉闹了一会,才说正事。
“四哥,能不能去劝劝我爹?”
说实话,李文忠这位大明战神,英年早逝,是大明的损失。
可李文忠自己作死。
以老朱最重亲情的性格,都容不下李文忠,可见李文忠干了啥破事。
“我知道舅奶生病,不敢惊扰坤宁宫。”
李景隆满脸希冀:
“可我爹是牛脾气,除了舅奶,别人根本劝不动他。”
“我,就别提了。”
“刚要张嘴,就被一顿抽。”
“昨天舅爷天恩浩荡,允他出府。”
“他却把自己关在家里,又在写奏疏!”
李景隆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四哥,四叔,九江求求你了!”
“你去劝劝他,别跟舅爷对着干了!”
“舅爷对咱家已经够好的了,还想要啥啊。”
“他是武将,朝中政事跟他个武将有啥关系!”
“可他不听劝呀,被那群文官忽悠瘸了!”
李景隆看得透彻,知道天恩再隆,也会有消磨殆尽的一天。
朱棣凝眉。
李文忠真是魔障了!
还在写小作文骂老朱?
真的没救了。
见朱棣不为所动。
李景隆让伺候的人都下去。
才压低声音道:
“四哥,我跟你透露个消息,三哥要回京了。”
朱棣脸色微变。
这季节,正是练兵的季节,准备秋天北征。
怎么可能同时调走北疆两王。
“你咋知道的?”朱棣问。
“我在御前伺候的时候,听太子说的。”
李景隆道:“似乎近期,二哥也会回京。”
北疆三王,全部回京。
必有大事发生!
“这等机密,你敢私下透露给俺?不怕俺去奉天殿告你一状?”
朱棣不见兔子不撒鹰。
“咱俩谁跟谁呀,不能够呀。”
李景隆坏笑道:“咱俩十岁的时候,倒卖宫中消息,赚钱去秦淮河上潇洒。”
“陛下的御批,你偷了多少,都是我转手卖出去的。”
“因为这点事,你把我告去宫中……”
李景隆话头戛然而止。
被朱棣盯得发毛:“四哥,你咋用这个眼神看我?”
“你别吓我呀,真要去宫中告发我?”
“喂喂喂,四哥你要干啥?”
朱棣按着他一顿胖揍。
这小子外表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实际是个大嘴巴,话痨、中二、欠抽,才是他的本色。
“你这张破嘴,能不能严实点?”
“那年明明是你偷了谢家大姑娘的肚兜。”
“你被你爹一顿胖揍。”
“转头就把我卖了。”
“事后还四处宣扬,是老子偷的!”
“现在老三看我,就跟仇人似的。”
“俺们兄弟势同水火,都是你害的!”
朱棣把李景隆按在地上,骑在他背上。
李景隆试图弓腰站起来,把他掀飞。
却发现朱棣如大山一般,掀不动。
朱棣趁机骑马,夹着他双肋,任由李景隆如何掀,他岿然不动。
“你放屁!”
“从小到大,你就跟三哥不对付。”
“你俩从小掐到大,我跟三哥玩,你就欺负我。”
“那次明明是你出的馊主意,想让三哥出丑。”
“带我翻墙进的永平侯府。”
“却意外撞见谢家大姑娘和人幽会……”
猛地,李景隆闭上嘴。
朱棣骑马身姿猛然一僵。
使劲锤他:
“狗日的,三嫂的死,不会跟你有关吧?”
“哥,绝对不是我!”
李景隆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冷汗涔涔:“肯定是那个奸夫泄密了。”
晋王妃,是永平侯谢成的大闺女。
洪武六年成婚,洪武九年身亡。
具体怎么死的,朱棣和李景隆都不知道,反正就是死了。
为了安抚谢成,老朱又指谢成二闺女,嫁给晋王做续弦。
关于谢家大姑娘的事。
朝野民间,没有任何风闻。
好似正常死亡。
但朱棣和李景隆知道,绝对不是。
“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朱棣从李景隆身上下来。
没心情嬉闹。
李景隆频频点头:“我打死都不说!”
“不打死就说了?”朱棣怒目而视。
“哥,这不就咱俩吗?”
李景隆坐起来,八卦道:“哥,你说三哥知道不?”
“应该不知道吧?”
朱棣有点可怜老三了,就是不知道,朱济熺是不是老三亲生的。
李景隆嘿的笑出了声。
“你笑啥?”朱棣瞪他。
“哥你在想啥,我就笑啥。”
“咱俩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你想啥龌龊事,就动一下眉毛,我就知道!”
李景隆过来,勾住朱棣脖子:
“哥,走,去我家。”
“我弄了个花熊。”
“咱小时候太子有一头花熊。”
“你总带着去玩。”
“没多久它就死了,太子找凶手找了很久,嘿嘿!”
朱棣脸直接黑了:“你再胡说八道,老子把你嘴撕烂!”
“不说了不说了,走走走!”李景隆拽着朱棣往外走。
“俺事先说好。”
“劝表哥,我就试试。”
“别抱有太大希望啊。”
朱棣主要想把花熊搞到手。
花熊就是熊猫。
太子那头熊猫,他小时候就喜欢得不得了。
在书上看的,说熊猫是食铁兽。
他就给弄来一堆铁,喂给熊猫吃。
结果把熊猫给吃死了。
朱标满世界找凶手,却不知道,凶手就在他身边。
“行行行,你只要露个面,劝劝就行。”
朱棣听出不对劲来:“咋滴,你不担心你爹了?”
李景隆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哥,我说了,你能别打我不?”
朱棣眉毛拧起,拳头对准李景隆的眼眶。
“你教过我的,做事要广撒网。”
“我把京中能求的人都求遍了。”
“你是其中之一!”
卧槽!
朱棣一拳轰在李景隆眼眶上:“我拿你当亲弟弟,你他娘的拿我当之一?”
“你还是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