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董郑氏一起回到铺席里,本想让衣冠博执笔,转念一想,邀请别人来加盟还是要有点诚意,亲笔写更好。
于是如此这般,再加上董郑氏的言辞,迅速写好。
一旁的衣冠博不忍直视……
“小官人,得练啊!”
这字,自家小妹都比小官人写得更顺眼。
李凤兮牙齿咯吱咯吱的响。
造孽啊!
绸庄倚重的两个员工都是这般性情,诸葛誊清不够圆滑,衣冠博亦是如此,你们偶尔拍一下老板的马屁会死么。
将信装好,又附上几张一两的交子作为路资,封蜡递给董郑氏。
董郑氏见状满脸的皱纹舒展开来。
暗暗欣慰。
东家真是个仁厚君子。
待董郑氏走后,李凤兮拍了拍衣冠博的肩头,“衣兄,我可是记住了的啊。”
说完笑着离去。
这小子不厚道,文会析字的时候,他因为提醒自己被张瑰道破后,挂不住面子跑了,一点也没有生死与共的觉悟。
当然,是玩笑。
毕竟读书人面子薄,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胜券在握。
衣冠博一脸懵逼。
他这点生活阅历哪想得到李凤兮是因为什么“怀恨在心”。
回到半边巷,林雅姿已经做好了晚膳,林咸德托人带了口信回来,今夜府衙主簿周亦平邀约了儒士赵篆等人诗酒人生,晚些回来。
又是和贴心大姐姐日久生情的一夜。
第二日大早,林咸德已经去了府学,李凤兮吃了早膳,拿出银鱼符和昨夜准备好的名剌,交给白雀,道:“小雀儿,跑一趟抚香楼,问问柳屯田是否在他们那里,如果在,将名剌交给柳屯田,就说我今夜去拜访。”
白雀一脸的不乐。
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去青楼多尴尬。
“郎君自去嘞!”
李凤兮没好气的道:“你家郎君还有一大堆的书要抄!”
文会上飞花令五不过四,接下来至少要花半年的时间来抄《诗经》、《论语》、《春秋》、《礼记》,仅仅是《礼记》就有九万多字,再加上另外三本,超过十五万字。
不得不抄。
张方平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拜师范仲淹后,喝酒时,张方平还刻意强调了此事,只不过时间上没有那么苛刻要求了。
倒也不是坏事。
可以边抄边学。
白雀怏怏着出门去。
搜罗脏衣服准备浣洗的贴心大姐姐看见这一幕,撇嘴哼了一句男人。
李凤兮:“……”
“雅姿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以为的意思。”
“我以为的意思……是那个意思?”
“奴家怎么知道你以为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李凤兮咳嗽一声,不扯嘴了,正色道:“雅姿姐姐你想多了,虽说读书人风雅,士子狎妓是风流,但我还小,自然知道洁身自好的道理,去抚香楼拜访柳屯田,是为前途作计。”
林雅姿愣了下,“小世叔给奴家解释这么多作甚?”
李凤兮干笑一声,“怕你误会嘛。”
林雅姿呵呵乐了,“奴家误不误会有什么要紧的。”
李凤兮心里一乐,要紧的。
当然要紧的。
“抄书去了。”
半个时辰后,白雀归来,说,“郎君,柳屯田确实在抚香楼,收了名剌后,高兴的很,说期待郎君的大驾光临。”
李凤兮受宠若惊,“他真说的‘大驾光临’?”
白雀嗯嗯点头。
小脸蛋儿绯红,高兴的很。
她以为的青楼,是酥胸半露粉腿藕臂,女子们搔首弄姿放浪形骸,结果去了抚香楼才发现,确实有那样的女伎,但更多的是琴棋书画墨韵幽幽。
高雅着呐。
尤其是柳屯田居住的房间,那叫一个书香墨韵,陪伴柳屯田的那些女伎,气质优雅仪态端庄,让人很是亲近。
最重要的,没有一个人小看她。
拿出银鱼符后,是抚香楼掌柜何顺亲自接她去见的柳屯田。
可想而知大家有多尊重她家郎君。
她自然高兴。
李凤兮情绪也高涨起来,这就是大宋啊。
读书人的大宋!
只要你文章写得好,走到哪里都受人尊重,和李白一样,不愁没有榜一大哥帮忙打点衣食住行,如果你再有一副好皮囊,那就和柳永那样,白嫖全国各大青楼。
有点爱上这个时代了。
念及榜一大哥,李凤兮忽然有了想法,对白雀道:“小雀儿,你再走一趟,去一下江宁首富的顾府,找顾家小官人顾全,就说你家郎君邀请他今夜去抚香楼吃酒听曲。”
给榜一大哥一个买单的机会!
白雀哦了一声,一溜烟又跑了。
继续抄书!
到得酉时初,李凤兮收拾了一番,让白雀作陪,带着两筒画卷,临出门时候喊了一声,“雅姿姐姐,可愿同往?”
贴心大姐姐太单纯了,不好撩。
可以让她开拓下眼界。
林雅姿在绣女红,抬头剜了李凤兮一眼,“小世叔自去,奴家才不去脏了眼睛呢。”
李凤兮指了指白雀怀中的画筒,“正经事呢,不是去狎妓,最多就喝喝酒赏赏舞曲,再说了,读书人的事,怎么就脏眼睛了。”
林雅姿啐了一口。
冠冕堂皇。
读书人风雅,怎么身为府学教授的祖翁从来没去青楼风雅过,说到底,还是你们男人去快活时给自己找的借口。
李凤兮耸耸肩,得嘞,不去也好。
免得自己到时露了猪哥相,破坏了在她心中的形象。
刚出平康坊,就见一辆豪华马车停在路边,顾全站在马车边,看见李凤兮后立即招手,“李兄,这边这边!”
他其实很意外。
李凤兮才十四岁,刚在文会上博了个江宁明月的雅号,前途一片大好,结果这才几日功夫,就要去抚香楼狎妓了。
出门时,其父顾尚叮嘱他,说尽量看着一点李凤兮,别让他就此沉沦。
如此才对顾家有益。
商贾的眼光确实看得远,知道如何让利益最大化。
既然顾全已经和李凤兮搭好了关系,那么李凤兮走得更高更远,对顾全的未来才有更大的帮助,一个沉沦了的李凤兮,对顾全毫无益处。
顾家的小官人顾全,从不缺狐朋狗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