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阎的问题，汉克似乎觉得匪夷所思。
“当然是能给我提供足够的平台，足够的算力啊！越是革新的方案，越是需要强大的算力，我们团队不止做汽车引擎方案啊，罗尔斯罗伊斯的很多飞机引擎方案，也是我们提供的，这没有大型计算机是做不到的。”
“没有足够高的平台，我怎么施展我的才华？王，我们是伙伴，但我仍然要直白的告诉你，留在这里总不能用算盘打出一套方案吧？你们国家的大型计算机，恐怕I/O处理能力并不高吧？我真的建议你离开这里，去更广阔的平台，你的工作不能局限到民用车改装，它只能挣钱，但提供不了事业属性。”
才华？事业？
王阎问道：“进行设计验证，恐怕用不到顶级超算吧？一般大型计算机，我们这里是有的。”
汉克一摊手：“这只是工具而已，配套呢？一系列的产业支持呢？王，这件事没得谈，我很想帮你，但是工业基础太薄弱，我不可能留在这里进行引擎研发。”
王阎比较了解的是改装，至于工业基础，计算机算力，他真的不清楚。
就算是改装，也只是针对引擎改装和赛化统筹，像是顶级赛事的地盘设定之类的，都是要找另外的团队做。
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必不可能，能试试还是要试试。
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王阎此时倒是没有心理负担。
大不了就学校立项，学校做呗。
于是，王阎说道：“这件事，暂且不说，咱去代工厂转转，正好也实地看一下我们的民用加工水平。”
……
在东明集团的车间转悠半天之后。
汉克皱着眉头说道：“王，你是不是特意挑了个工厂给我看？”
“不是，这是朋友的公司，虽然看起来规模很大，但是在鲁省，这样的企业还有很多。”
“那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了，很难想象你们会用马扎克和德马吉森的设备，我想，大型件用不到这么精密的机床吧？”
王阎对机床啥的一窍不通，于是，周琦在一旁解释道：“我们涉及出口产品的精度要求是很高的，主轴看起来很粗犷，实际上算是精密件。”
汉克边走边看，听着周琦的介绍，对这片土地的认识转变了不少。
之前，道听途说也好，媒体报道也好。
都说这里是一片落后的以耕种为主的地方，机械加工全靠尺量手搓。
只能生产供应第三世界使用的落后工业品和日用品。
但，不管是落地后逛街还是参观工厂，都和印象里的不一样。
虽然比起德国精工制造来说，差距还很大，但不管怎么看，也是一个工业化程度很高的国家。
甚至说，这样的工厂，用来生产万转曲轴都是有可能的。
王阎看着汉克时不时若有所思的表情，说道：“我们这里就讲究个降本增效，集中生产加工，均摊成本，可以保证充足的硬件利润。”
汉克问道：“类似VPR品牌的中冷，成本能控制到什么程度？”
王阎笑道：“成本不可能告诉你，毕竟说好的硬件属于CPT销售给RF，但……VPR的113用前置中冷，一套市场价是一千欧元左右，代理商进价为七百欧左右对吧？”
“是的，代理商七折拿货。”
“理论上，我是可以直供代理商的，但同质量中冷，我可以用更低的价格供给你，多少出给分销商，你做决定。”
“更低是多低？”
“这个得看咱怎么谈了。”
看着王阎微笑的表情，汉克摇头说道：“我不可能留在这儿的，哪怕价格再低都不行。”
“我说的再谈，不是指这个，我的意思是提供样品等工厂按订单量核算成本。”王阎解释道。
王阎现在的策略就是，先让汉克改变一下认知，自我否定一下国外那些不实信息。
然后通过接触，看看在汉克个人性格方面，有没有什么切入点。
随后，王阎突然想了个点子，说道：“你给我的方案，你个人认为可行性有多高。”
汉克毫不犹豫的说道：“只要解决材料问题，是百分之百可以量产的，我已经做过复杂模型的电脑验证了，如果要求百分之八十的性能，目前的成熟材料，已经满足量产需求了。”
“可是汉克，我这里主机厂说，这套方案是只有科研价值的，用它几乎无法生产出实机。”
“天哪，那些人是猪脑子吗？这方案在我这里没价值，是因为它不符合目标主机厂的需求！而不是因为这个方案垃圾！”
王阎耸了耸肩，说道：“所以，我才不想让他们参与研发。”
汉克笑了一下，说道：“这么简单的激将法，我是不会上当的，不要尝试让我实际参与研发了。”
“不，我只是讲了一个事实。”
汉克也耸了耸肩。
“那真是很难相信有人会顶着一颗猪头。”
起码，从汉克刚才的反应来看，他难以接受，别人对他方案的否认。
也是，自认为有才华的人都是这样。
何况，汉克也是真有才华，不然不能在FEV这种公司带团队。
当晚，陈楠和六子把汉克灌倒之后，让王阎更确信，激将法对汉克一定是有用的，就看怎么激了。
喝了些许高粱浓缩精华液之后，汉克大着舌头，各种不服输。
不单是，倒上！我还能喝。
还包括，其他团队的设计垃圾！
我的方案就不可能不行！内部否决，那是决策者眼瞎。
等等诸如此类。
回到公司之后，王阎坐在办公室，就在想怎么能通过汉克有些自大的性格，给他留住。
倒不是算计汉克，王阎很清楚，用不了几年过年的制造业，就是直接赶超国际先进水平。
汉克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的才华得不到施展。
他相信，对于这种紧缺的人才，在这里比在国外，能得到的回报更大。
有那么一瞬间，王阎也有些疑惑：自己明明可以靠改装市场过上很好的生活，但为何潜意识里还是着急，将发动机方案转化成可以量产的机器呢？
或许……就是每个人心里，期望自己所在的地方，能不被外国人掣制吧。
他觉得，他还是很希望，能够在WRC、WTCR甚至勒芒或者F1赛事中，看到国产车拿到好成绩的。
而他个人，也希望有一天能重回顶级赛事，哪怕只是在P房。
胡思乱想的，王阎还真想出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但这需要秦勇陪他，在汉克身上演一场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