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耳边传来沸水冒泡的咕嘟声,原本在胸口的压抑感渐渐消失,但我却反而被束住了手脚,僵硬在原地动弹不得,大量的片段走马观花的播放着,巨大的悲怆扼住我的喉咙,我想要挣扎,却只能任凭过去的无数记忆如呼啸的雪崩将我掩埋。
当头痛停止时,我的身子一轻,那是久违的,熟悉的,没有血肉之躯束缚的轻松,我悬浮在半空向下望去,那具名为布莱尔的精灵的身体倒在地上,与雷锘一同陷入安眠。
但她还活着,不会同雷锘一般一睡不醒。
如果早一点,再早一点想起这一切的话……我恍然的举起双手,那双手成半透明状,若隐若现,那是属于灵族的特征,是我原本的形态。
太可笑,我想笑,我应该笑的,但我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原来答案一直在我自己身上,我就是菩提口中的自然之神,那根本不是我选择了布莱尔,只是失去目标的印记被回收,才会在这具身体上被表现出来。
一切都是一阴差阳错。
那场入末日般的浩劫仿佛就在昨日,我重伤下被卷入漩涡,不得已寄宿于一株植物休养生息,而那株植物结出的果实被母亲所吞服,阴差阳错下促使了孵化中那颗精元的分裂。
于是我成为了布莱尔。
而我原本的名字是尤里加特拉,是那个被遗忘的传说之地散莹帕斯的灵族灵王。
我身体下沉回到那具身体上,被血肉束缚的感觉如此沉重,却在此刻让我无比安心。
我从地上爬起来,捂住自己的胸口,我能感觉到这具身体里除我之外的灵魂,是与我共同对抗强敌的战友,她们与我一同来到这个陌生的宇宙,一同寄宿于这具躯壳。
那道银光属于幻光灵,是曾与初代自然之神共同拯救宇宙的空间之神的力量,由额头的契约而释放。
空间之神,真是的,早该想到的。
我捂住眼睛发出低低的笑,可惜一切都迟了,如果我早一点恢复记忆,一切都还安然无恙。
但没有如果。
生死的界限哪怕是神也无法掌控,连掌握生死的冥神死亡前也无能为力,我曾经未能救下冥息,如今也未能救下雷锘。
我一直以驱动九咒的力量通过那些宿主的眼睛观测外界,却从未关注过精灵的思维,而如今我亲身体会了,也亲眼看到了。
精灵死亡后会逐渐消失,化为力量回归天地,和我们灵族如此相似,却比我们更加鲜活。
是因为精灵拥有血肉之躯吗?
我抬手束住那些开始四散的,属于雷锘的力量,那些力量在我手中凝缩为一个小小的光球,强大而温暖。
这种温度自从冥息哥哥死后,我已经很久未曾体会了。
我贪恋他的温度,又深知他不属于我,为成王在最混乱的时候,承载一个族群的兴衰,只有做一个合格的王一条路可走,而足够无情,才足够强大。
我应该在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就返回散莹帕斯的,但作为布莱尔的生活让我留恋。
只任性这一次,也没有关系吧。
我只留一会,一小会,然后我就会离开。
不知是想要说服自己还是说服谁,我托着雷锘的力量,回到雷伊身边,将雷锘最后留下的力量融入那条项链承载了兄弟间珍贵回忆的项链。
别了,雷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