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羽?
翻身跃下地窖,赵易看着角落里那被蒙着眼睛的少女,有些难以置信。
但无论如何,对方那散落的长发,和多了几分柔和清丽的面庞,都说明了一切。
这家伙,打架的时候好像没这个尺寸啊?
赵易瞥了一眼,暗探这女人果真能藏,便抬脚向她走去。
就在他伸出手,欲要揭开惊羽的眼上的黑布时,一口雪白的银牙突然向他咬来。
哟,属狗的?
赵易面色不变,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将黑布扯下。
眼前的少女犹在绝望威胁:“别碰我!别碰我!你如果碰我,我爹绝不会放过你的!”
惊羽满脸的惊恐,靠在墙上无力地挥动着手臂,泪水将视线都变得模糊。
“是我。”
直到一声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她的视线中,持着长枪黑衣少年赫然在目。
“赵易?”
少女先是一喜,随即更惊:“你也被抓来了?”
赵易笑着摇头:“不,我是自己来的。”
惊羽闻言失色:“只有你一个人?快走!那人至少是开脉八阶以上的修为,你不是对手。”
赵易闻言,竟当真向入口方向走去。
少女见他背影,伸了伸手,面上又是失落又是绝望。
什么人呐,真把人家丢在这自己逃吗?
怎料,赵易却自地上拎起一物,笑问道:“你说的是他吗?”
看着赵易手中那一片狼藉的尸体,少女欲呕且惊喜:“你杀了他?!”
同时亦有难言的震撼。
这才多少时日,自己与对方之间的差距,便已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赵易点头,算作回应。
他没再管少女面上那如释重负的复杂神色,开始打量起四周的情况来。
这是一个约莫有三四个房间大小的地窖,其下空空如也,唯有角落里散落着几具白骨。赵易观察了一阵,尸骨同样一分为二,应该是当初那一剑之下,意图逃至此间的僧客。
看来,那一剑似有灵性,便是逃至地底,也难活性命。
少女见赵易完全不理会自己,不由有些气恼:“喂,姓赵的,你怎么不回答我?”
赵易瞟了她一眼:“不然呢?惊羽公子——”
惊羽面上一红,低声道:“我不是有意骗你……雷家武功,传男不传女……”
赵易闻言,看着对方略显失落的表情,心中了然。
看来坊间传闻果然没错,这家伙当真是雷翰川外室所生。不过却不是私生子,而是私生女。
“我的名字,叫雷槿渝。”
少女抬起头,却发现眼前的黑衣少年已自顾自搜寻,在一旁的某处木匣之内,发现了一叠银票。
“嚯,发达了!”
一番清点,赵易眼前猛地一亮,好家伙,足足三千两银票,够他买好几件前番看上的香火物了。
少女见他这幅财迷模样,不由有些气急,却只能坐在角落里生着闷气。
“说说吧,怎么落到这来的?”
赵易头也不抬,边找边问。此地不宜久留,若不是希望找些有用的线索,赵易片刻都不想在此逗留。
“我……我也不知道。”
少女抱着腿,有些羞愧:“那日我与我爹置气,不知不觉便进了个死胡同。原想回头走,但后背却猛地被人拍了一下。”
她目光恍惚中带着未散的惊恐:“再之后,便到了这里了。”
“此处除了那家伙,就你一人?”
雷槿渝摇头:“不,偶尔还会有其他人到这来,但我被蒙着眼睛,什么也不知道。初来的时候,还有几个年龄不大的,是与我一般被人掳来的。”
赵易微微点头,手上不停,终于发现了机关所在。抬手扳开烛台,某间密室出现在眼前。
“嗯?这里还有密室?”
雷槿渝显然也是第一次知道此事,艰难扶墙过来,探头向内看去。
随即便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都是死人?!”
密室之中,灯火昏暗,赵易踏步其间,脚边齐齐摆满了十余具古怪的尸体。
说是古怪,是因为每一具尸体,都似被抽干了血肉,只余一层人皮贴着骨头,看着极为恐怖。
赵易蹲下身来,打量了一番,面色更加凝重——
这些尸体,看骨架应该年纪都在十八岁以下,有的更尚是孩童。
他猛然响起,无论是白莲教还是虞家,都在以不同的理由,从难民中挑选根骨尚可的年轻人!
初来此世之时,容容差点卖身虞家,恐怕便是虞家以收仆为由,从幼龄人群中筛选目标。
白莲教和虞家,到底想做些什么?
饶是以他的心性,心中也忍不住燃起蓬勃的怒意。
这里的尸体,看起来绝大多数都是那些无路可走的难民儿童,他们或许本满怀希望,以为终于能吃一口饱饭。他们的父母或许曾满怀不舍,将他们交到“救苦救难”的白莲教手中。
而眼前之景,便是对方回报这一切的孽果吗?
“真该死!”
赵易从牙缝中吐出这几字,声音冷极。
而雷槿渝则踉跄着走了进来,在尸体找寻着什么。
半晌之后,她才流着泪,从一具不大的尸骨中,掏出了一块玉佩。
“这孩子叫琳儿。”
雷槿渝声音哽咽:“初来第二日,我饿极了,是她分了我一块饼子。她说,那是她娘送她来之前最后的粮食了。我把我的玉佩送给了她……”
她本想着,待自己脱困,定要好好报答一番这孩子。却未曾想到,就在自己相邻的暗室之内,对方已失去了生息。
赵易未曾说话,从尸骨的扭曲情况来看,这些孩子,在临死前恐怕曾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痛苦。
他的目光掠过四处,忽然眼神一动,在密室的一处桌面上,发现了一本薄薄的名簿。
其上姓名大多陌生,但也有几个熟悉的名字。
杨见山、霍树平、张柳,皆是逍遥阁中已然有些名气的弟子。
再往下翻,又有雷惊羽二字,但遭涂抹,改成了雷槿渝。
“这白莲教,消息渠道竟如此之广。”
想到对方散布城中各处的信徒,赵易便感觉心头微冷,也许在不经意中,白莲教的眼线早已遍布甘棠。
瞥了身旁犹在低泣的少女,赵易随手将名簿反到最后,目光陡然一凝。
赵容。
特意用红字所书的两个字十分刺眼,似彰显着书写着对姓名主人的觊觎与重视。
而在这姓名之后,又以同样的笔锋,写下了另一个姓名:
赵易。
看其墨色,应是写下未久。
赵易心中微冷,看来,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便是自己和容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