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就会出事。
李锐轻轻一叹。
他已经差不多了解了事情的原委，简单来说，就是段玉想要捕捉这小蛟以回去邀功，结果没办成，反而惹怒了老蛟。
然后才发生了之后的妖潮，还有妖乱。
一个人的贪心，结果要上百条人命来填。
夏小棠听了。
也是一脸忿忿不平。
“可恶，要不是那个贪心的人，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无辜惨死。”
小蛟不通人语。
当然不晓得那个人类就是段玉，只晓得是军营之中的人，夏小棠虽然愤怒，却也找不出罪魁祸首。
李锐能认出是段玉。
那也是因为足够了解段玉，通过兵器细节判断出来的，否则他也不可能猜得出。
‘当初拒绝段玉，果真是个明智的决定。’
不然现在倒霉的就是自己。
他可是听小蛟说了，段玉虽然没死，但有个虞国的将军被老蛟一爪给生生拍成了肉泥。
‘不怕纨绔花天酒地，就怕纨绔上进。’
段玉要是安安稳稳的好好镀金，过不了几个月就能回到京城舒舒服服的升官，可现在心急想立功，就捅出了大篓子。
夏小棠狠狠道：“我定要将这人揪出来！”
妖乱，死的可不仅仅是虞国军队，还有数不尽的巫国百姓。
她当然气愤。
却听李锐开口：“夏姑娘，此事还请暂时不要声张。”
夏小棠顿时不解。
她都已经想好回去就告诉大巫，将那人给抓出来，送给老蛟当点心吃。
“为啥？”
“那人是虞国一军官，背景不简单，一旦处理不好，两国贸易可能会因此中断。”夏小棠一听，顿时沉默。
她虽然从未上过战场，却也常常听大巫说过。
打仗，打的其实就是银子。
现在虞国的商路可是给巫国朝廷提供了一大笔金银，万万是不能断的。
“好，我不说。”
夏小棠选择相信李锐说的话。
李锐所言虽然有些道理，但其实是有些夸大。
之所以不让夏小棠外传，乃是因为段玉的出身。
段玉的父亲和岳父都手握大权，将段玉上交，确实解决了国家的麻烦，却是给自己找麻烦。
到时候这笔帐肯定要算在他这个检举的六品小官头上。
与己不利，不能为。
就此装作不知道？
那是没得法子只能装死逃避的路子，现在的李锐还没到那山穷水尽的时候，所以他决定做些什么。
“夏姑娘，你跟那小蛟说，大巫得了一丝上古应龙之气，愿赠出化干戈为玉帛。”
“应龙之气？！”
夏小棠顿时瞪大眼睛。
李锐点头：“我天生与妖族亲近，也是偶然所得，正好用得上。”
“嗯。”
夏小棠连连点头，当即联系起碧水金晴兽。
李锐站在一边静静的听着。
此事，他万万不能出面。
那小蛟一对双翅，一看就是身负应龙血脉，应龙之气对它有无穷的吸引力。
由他给，小蛟只会升起贪念。
不仅要拿了应龙气，更会生起杀人夺宝的心思。
但由出身王族的碧水金睛兽去做就正好，背景够大，别说是小蛟，就连老蛟都不敢动。再加上扯上大巫的虎皮。
小蛟难不成还敢去找大巫对峙？
当场就给驯化成坐骑。
据他所知，那位大巫对妖兽可从来都没什么好脾气，抬手镇压都是常有之事。
只不过大巫这等存在不可能事事都管，妖潮在李锐眼中是大事，在他眼中就只是小事。
不出所料。
小蛟爽快的就答应下来，并且承诺回去之后就叫老蛟罢手。
东西当然要等妖兽退走之后才能给。
碧水金睛兽转身离去。
李锐和夏小棠也悄然退走。
等一路出了十万山，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时。
李锐才从怀中摸索了一阵，然后取出一缕比发丝还细的凝实气息。
“夏姑娘，之后就麻烦你将此物交给那蛟龙。”
夏小棠点了点头：“好。”
她好奇的望着李锐手中的应龙之气。
能明显的感受到，伴生的碧水金睛兽对此物本能的畏惧。
龙，万兽之尊。
名不虚传。
“前辈大义！”
夏小棠顿时对李锐的好感倍增。
自问，若是她拥有应龙之气，肯定不会为了公事，将自己的宝贝奉献出去。
这是什么？
这是无私的博爱精神。
“前辈放心，我绝不会将此事告诉第三人，大巫也不会说。”“小棠，我相信你。”
李锐笑着点头。
夏小棠因神魂大丹一事被禁足如此久，都没有透露半点消息，信誉极佳。
而且哪里是什么应龙气。
不过是他自己生成的龙形气罢了。
李锐将体内仙玄气剥离仙气属性，生出一丝龙气，足够以假乱真，而且确实对蛟龙之属有大用。
三日后。
“奇怪了，这妖怪怎么自己退走了？”
关新荣纳闷的说着。
他带着手下在十万山里搜查了足足一天一夜，方圆百里愣是没找到一个妖兽，这让他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李大人，你说这是咋回事？”
“妖兽怕咱们啦？”
李锐笑呵呵的，只是摇头。
他当然不会告诉关新荣，是小蛟拿了宝贝，妖兽才退走的。
妖乱的事情算是就此告一段落。
但事情就结束了？
并没有。
李锐迈步走进关卡中最气派的一间两进宅子。
“姜头儿。”
“进来吧。”
听到姜临仙的声音，李锐这才走进院子，就看到姜临仙正坐在石桌旁喝茶。
姜临仙是今早才刚刚回来的。
没人晓得姜临仙做了什么。
但关卡里所有人都猜测，妖兽退散一事，应该与姜临仙有关。
否则哪儿有这么凑巧的事情。“李老哥，有事？”
自打上次喝酒之后，只要不是公开场合，姜临仙都会称呼李锐一声老哥。
他一边招呼李锐坐下，一边倒茶。
李锐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开口：
“姜头儿，这几日我追查得知，妖潮乃是因十万山那头老蛟而起。”
“是有人想要对老蛟之子图谋不轨，老蛟这才暴怒。”
“我动用了点关系，找到那小蛟。”
“它已经同意化干戈为玉帛。”
姜临仙嘴角微微上扬。
动用了点关系？
这是一点关系这么简单？
他这段时日出去，就是为了调查这次妖潮的源头。
与李锐一样，他一开始就已经察觉出，这次妖潮背后是有妖故意驱使，他才刚刚查出是老蛟。
没想到一回来，李锐已经把事情给摆平了。
他当然诧异。
“好，很好！”
姜临仙大喜。
那老蛟可是地仙境界，非他能力敌，还在思考如何解决，李锐就给他一个如此大的惊喜，他怎么不高兴？
“李老哥办事就是妥帖。”
办了事情，自然要想办法领功，那种藏着掖着最后震惊所有人的行为，李锐可干不出来。
而且他也确实需要姜临仙出手，帮他摆平后面的事情。
“姜大人，对老蛟之子出手的，是段玉，小段大人。”
“段玉.”
姜临仙微微眯起眼睛。
李锐并没有直接将段玉的事情说出，而是选择悄悄告诉他，并且把迫在眉睫的麻烦先化解。做事懂得轻重缓急。
要是个年轻人，肯定第一时间就想着把段玉这个闯祸的人诛杀，以解心头之恨。
爽是爽了。
可之后呢？
面临的麻烦可不是谁都能扛得住的。
现在李锐做的就挑不出毛病。
“我知道了，此事我会处理的。”
姜临仙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所决断。
办完了事情。
李锐这才提出自己的一点点“小要求”：“姜头儿，你也知道，我这人不喜欢出风头.”
姜临仙似笑非笑的望着李锐。
好一个不喜欢出风头。
“我知道，李老哥放心就是，对外，我会说都是我做的。”
“但赏赐，李老哥可就万万不能再推脱了，否则我可就真的良心有愧。”
李锐只好勉为其难：
“那就都按姜头儿说得办。”
走出姜临仙的宅子。
李锐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下。
事情才算是彻底告一段落。
解决了麻烦还远远不够，必须不能让人晓得事情是他办的。
整件事只有夏小棠一人参与，现在又有姜临仙顶在前边儿，就算有人有心查探，也不会查到他头上。
一个扬名立万的大好机会，就被李锐这么放弃。
可惜？
不存在的。虽说只要将他的功劳公开，肯定能拿个S级的评价。
但对于现在的李锐来说，根本扛不住那等盛名。
还不如主动抽身。
到了李锐这个岁数，经历了太多，早就对得失、名利看淡，平平常常才是真。
清河，安宁卫所。
“段玉被紧急调回京城，现在已经出了云州姜临仙退妖乱，立下大功，得袁总督赞赏，听说都带着去赴宴喝酒了，都在传升官的消息。”
李锐日子回归平静。
段玉的事情姜临仙最后没有选择声张，而是选择以密信告诉他京城信得过的人，先让那人告诉了老段大人，然后老段大人就进了皇宫，请罪去了。
老段大人这一点就做得很好。
龙庭之主是什么存在？
暗卫遍布天下。
就算暗卫查不出来，姜临仙晓得了也肯定会告诉皇帝。
先告诉老段大人，那是故意卖个人情，自己主动交代和别皇帝查出来，性质那是完全不同。
至于段玉在皇帝心里留了个坏印象，这辈子的官途算是到头。
但老段大人甚至还要感谢姜临仙，要不是姜临仙提前告知，他这一身官皮就要保不住，甚至还有抄家灭族的可能。
‘听说陛下最后只是责骂了几句教子无方，并没有实质的处罚。’
没有处罚，那是因为事情尚在萌芽就被遏制住。
皇帝才如此仁厚。
当然，此事要是被曹威还有雷勇知晓，肯定恨不得扒了那位小段大人的皮。
姜临仙这事情办的漂亮。
也是最大赢家。
不仅得了袁总督的青睐，在皇帝那里的印象也更好，还承了老段大人一份大人情。
升官在望！
李锐一点儿都不羡慕。
姜临仙能承这么大的因果，那是因为人家早就是四品。承受得起。
而他，六品而已。
其中差了足足两个品阶，如此多的好处落在他头上，不是造化，而是灾难。
一切富贵都必须有实力作为支撑，否则都是空中楼阁。
从一些文官身上就可见一斑。
三品文官，皇帝一句话说免就免了。
为何？
因为一身的荣华富贵都是皇帝给的，收回去一点儿负担都没有，但武官还有境界高的文官，地位就稳得可怕。
那才是帝国真正的柱石。
短暂的荣华富贵只是镜花水月，李锐要的是长远.永恒。
咚咚咚。
傍晚时分。
李宅的房门被人敲响。
当推开门时，就看到姜嫣俏生生的站在门外。
“姜姑娘？”
李锐一愣，没想到站在门外的居然是姜嫣。
“快进来坐。”
说着，就要招呼姜嫣进门。
姜嫣却笑着摆了摆手：“李前辈，我就不进去，这是父亲托我给你带来的东西。”
李锐眉头一挑。
是姜临仙的补偿到了。
就见姜嫣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交到李锐手上。
“这是.”
姜嫣：“父亲也没告诉我，只是说，李前辈打开，自然晓得。”
说完。
也没继续逗留，告辞离去。
李锐望着手中的小木盒，浮想联翩。
他回到房间中。
这才好奇的打开木盒。
只见一个深蓝色的宝石静静的躺在盒子之中，隐隐还能闻到海风独有的腥。
李锐看到宝石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
“鲛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