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耍了两下大环刀,不耐烦的问道:“能不能透露点实话,咱们到底要干嘛?”
“一切都是为了让广平郡王留在京师,别多问了,跟我走!”
果然是大事。
乱世出英雄,生逢乱世的王贵卯足了劲要扬名立万,救不救国无所谓,只要有大事,王贵就愿意干,当即还刀入鞘,纵身上马,跟随张晋的小黑往南方疾行,两人的身影很快没入沉沉夜色。
南行20里,临近应天府地界。
前方是羊肠口,如果是从建康方向来,必定要从此地路过,张晋下马,牵着小黑拐进路边的树林里。
王贵跟在后面,隐约猜到了张晋想干什么,内心兴奋不已。
两人安置了马匹,猫在羊肠口一侧的林子里休憩,张晋催促他睡觉,三个时辰换一班,盯着路过的急脚递。
王贵睡不着,让张晋先睡,张晋便没客气,倚着林子里的白杨树休息,虽说不累,跟岳飞喝了那么多酒,也有点微醺,不大会就睡着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张晋醒来,问王贵有什么发现。
王贵吐了嘴里的树叶,啐了口唾沫:“狗屁玩意没有,等的是建康的急脚递吗,是不是有什么贵重东西?”
“遇到急脚递拦住就行。”
话是这么说,两人连续在羊肠口蹲了一天,也没有收获,晚上没人,白天路过的都是百姓和商贾,只看他们悠闲的步态就知道不是。
守株待兔到第二天夜里,性子急躁的王贵已经不耐烦了,闷头呼呼大睡,把守夜的重任扔给张晋。
张晋也觉得枯燥,但在内心深处有种直觉,吕颐浩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把京师的消息连夜传回建康,建康那边必定有动作。
希望直觉是正确的。
就这样,他抱着一种偏执的信念在羊肠口蹲守,蹲到后半夜,自己也昏昏欲睡,洗把脸强打精神,听见王贵在一旁打呼噜,回头踹他
一脚,让他小声点。
“打个呼噜碍着你了……晋哥儿你听!”
王贵贴着地面睡觉,听觉更为灵敏,率先发现了异常,张晋连忙跪下听地,似乎有奔腾的马蹄声。
“脚程非常快,十有**是五百里加急金字牌!”
大宋的邮递有四种,一日五百里、四百里、三百里和二百里,最快的五百里急脚递,被称为金字牌。
历史上记载的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飞,说的便是五百里加急的金字牌急脚递,是大宋头一等的特快递,畅行无阻,胆敢阻拦的会被治罪,重要行程甚至有杀无赦的军令。
王贵听出了是五百里加急,催促张晋赶紧去路上拦截,日行五百里的快马绝非等闲,经过羊肠口的时候,几乎就是一闪而过,错过了就追不上了!
两人连忙趁着夜色翻越路边的沟壑,官道地势略高,沟壑有一丈高,坡度陡峭,爬了两次都滑下来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两人都很焦急,生怕错
过,王贵干脆不爬了,撤身回去,掏出弓箭,对准官道。
说来也巧,那五百里加急的递夫还带了个人,跟他同行,就坐在马后面,他们还牵了一匹马,估计是用作换乘的。
过了羊肠口,递夫后面的人可能是体力不支,没有抓紧,从马上摔下来了!
递夫慌忙勒住马缰停下,焦急的跳下来查看,还说:“怎么样梁御医,没有摔坏吧,能不能站起来?”
“梁御医?”
“嘘。”
林子里的张晋打手势,让王贵噤声,同时按住他手里的弓箭,指指上面,示意爬上去生擒他们。
从建康五百里加急赶来的梁御医是个六旬老汉,身子骨单薄,从疾行的马儿身上掉下来,哎呦了半天才勉强爬起来。
递夫急道:“早知道用绳子将你我捆在一起了,圣上派你快马兼程的赶来东京给广平郡王治病,你若是摔坏了,我可没法交差!”
“老夫……老夫尚能忍耐,大事要紧,扶我上马。”
递夫搀扶着梁御医往回走,走了没几步,不禁愣住了,原本是平坦的官道,忽然冒出两个黑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夜色深沉,看不清他们的容貌,只见其中一人手持大环刀,歪头咧嘴,嘿嘿直笑,另一个把马儿牵到远处。
“你们是什么人?”递夫以为遇到了盗匪,掏出大红的军令喝道:“这是当今圣上发来的金字牌递,胆敢阻拦者,杀无赦,速速退开!”
回答递夫的是一枚冷箭!
射中了大腿,那递夫惨叫着跪下,手里的金字牌递掉到了地上。
身旁的梁御医看到对方动手,惊慌后撤,老胳膊老腿儿,跑是跑不了的,只能干站着等待命运的审判。
王贵捡起金字牌递,头也不回的递给后面的张晋。
张晋借着清冷的月光低头打量,一尺来长的竹筒,端口封蜡,磕开之后,露出叠好的羊皮卷,封了红漆,上有“御前文字,不得入铺”的字样。
果然是金字牌递。
展开细看……递夫发现他们打开了金字牌递,拼劲全力抽出腰刀,吼叫着冲来,被王贵一脚踢翻在地,捆了个结实。
那梁御医跑也跑不动,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风中瑟瑟发抖。
王贵嘿嘿笑着收起长弓,回去询问金字牌递上写了什么,张晋用眼神指了指兀自发抖的梁御医。
“递夫捆了扔到树林里,那老头扔到马上,带走。”
林子里的马儿牵出来,换成递夫待在那。不到天亮不会有人发现,那递夫挣扎着嘶吼:“贼杀才,敢抢圣上的金字牌递,不要命了吗,识趣的速速放了我,不然……”
“不然怎样?”王贵拔出背上的长弓朝他脸上比划,那递夫顿时不敢吱声了,心里暗暗气恼。
抢了建康来的御医,骑马连夜回京师,把那老头安置到一个刚买的荒僻院落,那老头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只求保命,没有半分忤逆。
是个聪明人,看透了现在的时局。
这样也好,张晋的目的并非杀人灭口,回程路上,掏出金字牌递又看了眼,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借梁御医之口,带回广平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