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唐 第46章 锐意革新

作者:诚书惊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3-15 22: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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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一刀挥出去之后,“染血天子”的说法不知怎的就在军中开始流传起来,甚至越传越邪乎,什么皇帝有三头六臂,什么皇帝有仙术仙法啊……简直层出不穷,李亨知道了之后,也只能掩面而笑,任之由之。

不过这毕竟不是什么坏事,经此一遭后,李亨天子的形象和威严重新在这些士卒的心中建立了起来。再加上底层士卒本就对皇帝怀有敬畏之心,中高层军官想要作妖之前,也不得不在脑海中先过一遍管崇嗣的死状,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

但那天众人都被李亨这个皇帝的果断与血性惊呆了,只有李泌注意到,皇帝杀完人之后,嘴唇明显是发白的,身子也微微有些颤抖,这明显是第一次杀人才会出现的症状。

不管如何,借着这股凛冽的东风,李亨马上开始着手推进他的计划。

首先,是建立了一套直属于皇帝的防卫系统,赐名为“御前班直”,由建宁郡王李倓担任统制,接连两次立下不小功劳的杨勇担任副统制,从经略军和靖难军中抽调几百人,再加上原本赤心队的几十人,凑了五百人的编制。

其次,设立御营,宣布所有将士直属于他这位天子,直接将四万多人的朔方军编为御营中军。

在保持郭子仪原职不变的情况下,再给他加上了“御营中军都统”的称号,郭子仪原来职务是灵武郡太守、朔方军节度使。因为此时灵武已由郡升格大都督府,郭子仪就改任灵武大都督府长史、御营中军都统、朔方军节度使。

李光弼原来职务是摄御史大夫,河东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兼魏郡太守、河北道采访使。虽然这个“河东节度副使,知河东节度事”的名头只是空有,尚无一兵一卒,李亨也丝毫没有怠慢,直接把河东节度副使的那个副帮他去掉,然后再给了个“御营左军都统”的官位。

这算是直接给了个编制,占了个茅坑,至于手下,李亨自认自己的练兵能力不足,也就把剩下的两千多靖难军全数编入御营左军,交由李光弼去训练统御。

这完全算得上是对这两位大将极其信任的表现,要知道,换作其他皇帝在眼下这种情况,可能还是避免不了猜疑大将。李亨如此放心地放权,确实令郭子仪和李光弼感到讶异,促使两人在接到诏令后就马上上表谢恩。

大致搭建好军队的框架后,李亨又开始着手军中存在的其他问题。唐朝发展到开元天宝年间,府兵制名存实亡,新兴的募兵制后来居上。《全唐文》记载过大中年间的楚州刺史李荀之言语:“太平时,天下有府兵,今散矣,而折冲、果毅、郎将、戍官等辈,尚冗食焉。艰难后,天下有府兵,而军籍多空名,府兵皆刓腐。”

其实这个情况放到现在来说也是差不多的,府兵制不能运转,但各地的折冲府却没有裁撤,府里的官员占着茅坑不拉屎,给大唐造成了极大的经济压力。这个事情是必然要解决的,但很显然不是现在,亟待解决的是另一件事——军队的缺额、虚籍问题。

《全唐文》卷737《西边患对》元和十二年:”虚兵之号,与实十五。”杜牧在《战论》中认为:“夫百人荷戈,仰食县官,则挟千夫之名,大将小裨,操其余赢。”

元和年间,一军之中有十之五六都是虚假的,到了杜牧所任官的大和、会昌年间,这个数目已经攀升到了十之**。当然,这只是说个别吃相难看的军队,不可能所有军队都缺额这么严重。不过通过这两处记载,也能较为清晰地看出来大唐军队“虚额”的问题有多么严重。

而这个风气,虽然由来已久,但真正愈演愈烈还是在天宝年间。旧唐书《张守珪传》有载:“(开元二十六年)守珪隐其败状而妄奏克获之功。”军士已经战死,而边将讳败不报,以至于数十年有籍无人——可军饷是按照军籍发放的啊!

多出来的军饷怎么办?当然早早地就被截留,被各级军官收入囊中。甚至不止多余的,很可能原本底层士卒应得的军饷都会被贪墨一部分,以至于不能如数发放。

从前也就罢了,现在整个国家的秩序都被扰乱,每一分粮食、财货都至关重要,李亨绝不允许被自己视为“私人领地”的军队上还趴着一群吸血鬼。于是立马就安排李遵这个殿中侍御史和崔祐甫这个监察御史开始着手对御营中军进行一个全面的盘查,不过这显然不是一时一日就能竟全功的事情,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

安排完军中的事情,李亨又开始处理管理国家事务的日常部门。

大唐的基本政治制度是三省六部制,但即使这些日子听闻李亨在灵武登基并且来投奔的人渐渐增多,却也填充不了那么多、那么庞大的政治机构。

李亨只好将自己登基时所设立的灵州大都督府作为最高权力机构,规定这里就是讨论国家大事的场所,也就是另类的“政事堂”或者叫“中书门下”。同时将长子广平郡王李俶和李泌都安排进了大都督府中,特别是李泌,虽然李亨答应过不给他加授官职,但却玩了个小花样,给他弄了个“侍谋军国”的称号。

这倒也是无奈之举,毕竟李泌如果身上没有一点身份在的话,实在是难以服众。

做完这事后,李亨还故意躲着李泌好几天,生怕他来找自己算账。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李泌像是无事发生一样,平静地接受了“侍谋军国”这个一看就不简单的职位。事实也确实如此,至少刚当上宰执发号施令还没几天的裴冕就惊讶地发现,李泌的权力简直大的离谱,从制书文诰到将相升迁,无所不预,大大地压缩了他这个宰相的权力空间。

而李泌好像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处理各项事务,整个大都督府在他的管理下如同精密的机械一般运转起来。最关键的是,各地方送来的事务都能被他处理的井井有条,积杂的政务为之一清。李俶身为皇子,自然更知道自己父亲对这位先生的看重,于是也事事听从,同时时不时就抓住机会,请教李泌诸多知识。

裴冕这才意识到李泌的神童之称绝对不是浪得虚名,这个年轻人以一种超越寻常的智慧洞悉着每份上书的真假轻重,做出的安排无不令人心悦诚服。最关键的是,为人还不慕权力、不贪金银,更不爱美人,简直一个活脱脱的在世圣人。

了解到以上种种,以及身份地位更高的李俶都对此没有丝毫意见,裴冕也就熄了心中争权夺利的想法,老老实实地接受起李泌的领导来——能屈能伸,一直是他的优点。就像是他还在长安任殿中侍御史的时候,主动帮触怒了基哥的上司御史中丞王鉷收敛尸体,除了为了搏名之外,难道没有失去了朝中靠山,想要让基哥将他外调避避风头的意思在里面吗?

只不过他没想到基哥对一个死人的事情根本不关心,最后还是因为名声大涨的缘故被当时还是河西节度使的哥舒翰署为行军司马。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总是好的。

勤勤恳恳苟了那么多年,这不机会来了马上就一飞冲天了吗?所以说学会等待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裴冕是耐得住寂寞了,可大都督府里的其他人耐不住啊。

杜鸿渐原本想着裴冕发起进攻,自己在背后推波助澜,坐收渔翁之利,可没想到裴冕怂得一匹。他觉得自己本来就已经在李亨心中留下了无能的印象,现在权力又被分化,久而久之不是要被边缘化,然后外调为官的节奏?

原本的计划被打乱,杜鸿渐不得不联系原本打算晾一段时间的甘露寺主持无量大师,把向李亨弘扬佛法这件事情重新推上日程。

对于“弘扬佛法”这件事情,无量大师自然是喜笑颜开。毕竟一旦得到李亨这个皇帝的点头,只需要稍稍打开一点方便之门,甘露寺都能再上一层楼,他无量也能在有生之年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而杜鸿渐则是心有不甘,突如其来的变化导致他从原本强势的一方变成了弱势的一方,使得他不得不向甘露寺让渡一些利益。

这倒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一无所有和些许利益,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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