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桀。”医生一开口就是他招牌式的怪笑。
他高大的身躯站在实验台旁,用双手扳住实验台的桌面,往两边用力一掀。
实验台像是开箱一样,被医生从中间打开,露出了藏在实验台下方的巨大仪器。
这台仪器上,正闪着不同颜色的指示灯。占据了仪器三分之二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巨大的“0”。
这个数字,代表着房间里当前的整体污染程度。
在陈烽进入房间之前,医生便把房间里的当时的污染指数,设置成了仪器上的基线值。
也就是零。
医生调整了一下仪器,一道曲线取代了仪器屏幕上的“0”,开始显示从陈烽进入房间开始,到离开房间之后,污染指数的变化情况。
“污染指数的线条颜色,是代表肉体污染的红色,和代表精神污染的蓝色混合后的紫色。”医生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和我猜测的一样,他是肉体和精神在同步被禁忌物同化。”狱长轻轻点头。
能力者从肉体层面被禁忌物同化,主要表现在自己的身体从一部分开始,逐渐全部变成所融合的禁忌物。相对容易从外表上判断同化的程度。
精神上的同化程度,或者精神与肉体同时被同化,光从外表上很难判断。
这时候,就需要像现在这样,利用限定空间的污染指数变化,来测算能力者的同化程度。这也是研究所测定目标是否被污染,以及评价能力者被同化程度的主要方式。
狱长曾经在其他能力者身上,看到过无数次能力者战斗时陷入疯狂的情况。也在猎人口中,了解过陈烽战斗时候的样子。
随着屏幕上的内容显示完毕,狱长看着那跟过山车一样的曲线,小鼻子渐渐皱了起来。
屏幕上,就在陈烽进到房间的那一刻,污染指数瞬间上涨了11.25个百分点。按照这个数值计算,陈烽的同化程度是45%。
这还好,和狱长给出的初步估测,差别不大,甚至还要更低一些。
但是在陈烽对X004-1进行探索的那一刻,污染指数陡然上升,竟然瞬间就达到了21.75个百分点。
这意味着,那一刻的陈烽,同化程度已经达到了87%。
按照人类无数次血泪教训总结出的经验,同化程度超过70%的能力者,需要接受密切监控,以防禁忌物的意识干扰能力者,出现失控情况。
而一旦能力者的同化程度超过90%,就必须临时关押。
因为这时候的能力者已经随时可能彻底变为禁忌物。
奇怪的是,在那块牌位从神龛里分离的那一刻,这个房间的污染指数,转而开始迅速下跌。
在短短几秒钟内,居然跌回到了基线值“0”。
仿佛陈烽完全没有被同化。
“医生,这个破玩意不会是坏了吧。”狱长狐疑地看向了医生。
“我愚蠢的狱长啊,难道连续的熬夜,让你的思维都退化了吗?”医生看着狱长:
“你可是说过,陈烽非常的聪明。所以……在提出这个怀疑之前,请你先想一想,你所看到的一切,是不是陈烽故意做出来,给我们看的。”
看着狱长有些呆萌的样子,就算是隔着面具也能够感受到医生脸上的无奈:
“比如,你可以先认真回忆一下。应急部那些蠢笨如猪的家伙,昨晚在任务结束后都做了什么?”
“知道啦。”狱长甩了甩丸子头,从口袋里翻出来了一颗棒棒糖塞进了嘴里。
糖果甜腻的味道,让她原本困倦的脸庞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她当然知道。
昨天晚上在看着陈烽回家之后,应急部立刻在家属楼附近布置了足足十六个暗哨,以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方式,对陈烽进行了监视。
假如陈烽住的地方,不是研究所的地盘。
倘若不是觉得,明着去挑衅一位刚拼死拼活出完任务的能力者,会引发不必要的矛盾。
以应急部的作风,不给陈烽的房间里安上十个八个的摄像头和窃听器,都不带停手的。
这些暗哨们守了整整一宿。
除了在陈烽到家后不久,夜空中出现了大片的乌云,干扰了暗哨们对陈烽的观察。
其他的时间,陈烽就像一个刚加完班回家的打工人一样。收拾收拾,然后洗衣服睡觉,没有任何异常的动作。
就连烟鬼被应急部拜托,打着“一起吃早餐”的旗号,去偷偷观察陈烽状态的时候,也没看到任何的异常。
但是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狱长此时已经反应过来。
身为一名能力者,这时候表现的越正常,往往就表示着不正常。
“你是说……”狱长眨着眼睛看着医生:“陈烽已经发现了?”
“何止是发现。你觉得刚才我们的小动作,他就没有察觉吗?”医生发出了“呵呵”的声音:
“最重要的是,刚才他明明可以什么都不做,但他偏偏主动去探索了神龛。还制造出了这样的污染波动。”
“你觉得他是在干什么?”
狱长的眼睛转了转,她的眸子忽然显得有点黯淡:
“他在告诉我们,他还能够自由控制体内的禁忌物。让我们不要再去做这些破坏双方关系的试探了。”
“陈烽是被先遣者从秘域带回龙城的,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出色地完成了两次任务,并赢得了很多人的认可。”
“我都下意识地忽略了,他来到龙城才只有两天。我们昨晚的这些做法,的确有些败坏他对龙城的归属感了。”
狱长不由得想到今早家属楼的清洁工,在清扫垃圾的时候,发现了三枚拆开的糖纸。
“但我和应急部那些家伙不一样啊。能力者的评测要在入职一周后才会进行,我是担心他同化加重,还担心他多想……”
“亲爱的狱长,无论你的出发点如何,我由衷的建议你在找回丢失的记忆之前,不要再进行这种需要人情世故的操作了。”医生点了点头,面具后面的眼睛闪烁着不明的光芒:
“你现在短暂的人生经历,还驾驭不了这些阴谋诡计……”
狱长有些难过的点了点头。
她又想到了前天晚上,陈烽把棒棒糖递给自己的画面。
将目光投向窗外,狱长看到路边的拾荒者正在陪着笑脸努力往每一位路人的身边凑过去,然后被无情的赶到了一边。
她还正好看到陈烽从研究所大门走了出去,看陈烽离去的方向,应该是前往地铁站。
“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比较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