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萋萋。
一轮红日从远方的山头映照在平原上。
马蹄声从远方而来,惊动了荒野上,落在枯木上的秃鹫,和远方隐藏着的鬣狗。
“又是一个村子!”
马上,林鹏紧皱着眉头,看着前方不远已经沦为灰烬的村寨,他握在缰绳上的手不由得紧了起。
“指挥使,看样子至少过去三五天了,前面有大量的马粪,至少在三千骑。”一个和林鹏同样装束的斥候,从另一边赶来。
其余十几个士兵,几乎同时从村子的各处向他集中。
他们是绣刀卫,刘仁建立的斥候队伍,现在由林鹏指挥。
从确定要前往东安路后,刘仁便让他挑选人员,与大部队间隔三到五里的距离,前出侦察敌情。
林鹏点了点头,望着村口向着远方延伸的马蹄印,他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走”。
他恨不得去杀光那些蒙兀人。
但是他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
绣刀卫的其他人心中都不甘,他们甚至无法帮忙收敛尸体,因为那样会浪费太多的时间。
正当他们要离开。
缘分,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林鹏顿时大吃一惊,他身旁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屏气凝神,望着远方的地平线。
只是眨眼的功夫,从地平线的另一端。
一队数千人的骑兵,齐整的向着这个方向奔袭而来。
“蒙兀人没有走!”林鹏骇然。
不对!
但是他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地方,早就被蒙兀人劫掠了,而且周边还要面对岳家军的威胁。
对于蒙兀人的大部队而言,绝对不是一个值得久留的地方。
那这伙骑兵。
“指挥使,我们怎么办?”林鹏身旁的士兵有些慌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骑兵。
看着他们浩浩荡荡的逼近,就好像是面对一座高山。
地面都在震动。
林鹏的心猛地悬了起来,他死死盯着那如潮水般涌来的骑兵,大脑飞速运转。
绣刀卫的众人此刻都紧张到了极点,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兵器,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
他们深知,若是被这股庞大的骑兵队伍发现,以他们这点人手,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林鹏强压下内心的慌乱,目光如炬,仔细打量着越来越近的骑兵。
只见他们的旗帜在风中烈烈作响,马匹高大健壮,骑士们身姿矫健,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
可令林鹏疑惑的是,这伙骑兵的着装和装备,似乎与蒙兀人有着细微的差别。
他们的铠甲样式更为精致,武器的寒光也闪烁着别样的质感。
“大家别慌,先藏起来。”林鹏压低声音,向身旁的士兵们下令。
众人迅速行动,牵着马匹,隐入了村子旁茂密的荒草丛中。他们将身体尽量压低,大气都不敢出,眼睛紧紧盯着那队骑兵。
随着骑兵越来越近,林鹏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作响,仿佛要冲破胸膛。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了骑兵队伍前方飘扬的一面旗帜,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岳”字。
“是岳家军!”林鹏心中一喜,差点叫出声来。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惊动了对方。身旁的士兵们听到他的低语,也都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指挥使,真的是岳家军吗?我们要不要出去?”一名士兵小声问道。
林鹏犹豫了一下,说道:“先别急,等他们再近一些,确认清楚。”
片刻后,岳家军的骑兵已经来到了距离村子很近的地方。
看着那整齐的军备,以及那不同于蒙兀人异族的面容。
林鹏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什么人,出来!”
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林鹏呼吸一滞,透过缝隙朝着外头看去。
这一看,他顿时哭笑不得,脸上更是一红。
也没什么。
就是他的部下被发现了。
这简直太丢人了。
“莫要误会,我们不是胡人!”林鹏担心会起冲突,连忙带着人出去解释。
那骑在马上,都指挥使穿着的将军,见他出现,顿时凝起了眉头。
这些人竟然藏在村子里,而他刚才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要不是方才有个士卒方便,踩到了人,只怕直到他们离开,都不会发现。
“你们是什么人?”
都指挥使的脸色很不好,但不是因为觉得丢人。
而是他发现,这伙人身上穿着的甲胄竟然是新附军的!
这些可恶的汉奸。
“骑兵将军,我们是义勇军刘小郎君麾下斥候。”
“什么?”
都指挥使顿时错愕不已。
义勇军?
怎么从未听说过这支军队?
听名字,应该不是朝廷的兵马。
难不成是附近为了看机胡人,而组建起来的队伍?
可这是安东路,有他们岳家军在,还需要什么百姓抗击胡人。
看到这位都指挥使的诧异,林鹏上前再拜,解释道:“启禀将军,我们是从南河路来的,小郎君受殿前司都指挥使李将军临终托付,前往天应府勤王。”
“你说什么,李山死了!”
那都指挥使闻言,猛然从马上翻了下来,瞪着眼睛冲到林鹏的面前。
林鹏面露哀伤的点了点头。
“李将军被胡人围杀,等小郎君率军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拼尽了最后一口气,不过小郎君已经为他报仇了,不仅杀了那两千胡骑,还剿灭了布乞万户。”
他说着话,神情又变的神采奕奕。
那都指挥使嘴角不住的抽搐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在抖动。
他周围的那些士兵,突然都沉默了。
这个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可是蒙兀军的万户啊。
五千多人马。
即便是他们这营人马,面对一个万户也要小心翼翼。
你们这群乌合之众,竟然说给灭了?
都指挥使顿时冷笑了一声。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将那刘仁叫来,本指挥使亲自问问,好日后在官家面前给他请功。”
他虽然没见过刘仁。
但心里笃定,这个所谓的小郎君,定然是个欺世盗名的。
有什么样的部下,就一定有什么样的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