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要背叛李山？”
闻言，张渊心头顿时咯噔了一下，他从刘仁的话中听出了质问的意思。
原先他就投降过蒙兀人，虽然他说是蛰伏，可在外人看来那就是投降。
而后他又倒戈李山，如今却来找了刘仁。
此刻刘仁虽然不知道这些，但日后若是知晓了，难免会对他产生芥蒂。
张渊只沉吟了片刻，甚至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便抬眸望着刘仁，满面诚恳道：“启禀小郎君，我也是穷苦人出身，当初参军只为了一口吃的，我并非怕死，而是不愿意平庸的去死，若是日后能够追随小郎君，驱逐鞑虏，即便是死了，也值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刘仁为什么背叛李山，而是婉转的述说自己的志向。
哪怕日后刘仁知道他之前投降的事，想起他今天的话，也不会有太多的芥蒂。
若是能够再立下一下功劳，那他以前的事，至多就是茶余饭后的笑谈罢了。
刘仁打量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没上前将他扶起，也没有对他承诺什么，转身看向张文清。
“让门外的人不需要拦着李山，不过他所带的人马全部扣下，记住，是扣下！”
李山所带的禁军，虽说前方都投降了，可毕竟是一支装备精良受过训练的正规军。
他早就觊觎了，可碍于李山的身份，他没办法直接掌控。
如今李山既然将他们送上门来，那怎么好意思让他再带回去。
张文清当即明白了刘仁的意思，拱手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待他走后，一直保持着行礼姿势的张渊，才悄悄的抬头，想打量刘仁，却不想他才抬起头，就发现一双清澈且深邃的目光正含笑的看着他。
“你带过兵？”刘仁问道。
张渊心中顿时一喜，连忙点头：“带过，一千步卒。”
这也是个人才啊。
虽然刘仁看不上禁军的练兵方式，前方李山那套路，足以窥一斑而知全豹了。
但张渊打过仗，他知道怎么对付蒙兀人。
能在厮杀的战场上活下来的人，不是人精就是人才。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刘仁现在需要的。
“给你一个营，多久能训练出战力？”刘仁负手，像是个考核官。
张渊知道，这是一次试探，他原本想说大话哄骗一二，可注意到刘仁似笑非笑的目光后，他顿时压下了这个想法。
老实的说道：“三月。”
“太久了，我们没有时间，给你一月，并且随时做好开战的准备。”
这几日又招了一千多人，正好将他们编为一个营，交给张渊统辖。
“啊！”
张渊傻眼了，这时间未免太紧了吧。
不过很快他便想到了一种可能。
“小郎君的意思是，蒙兀人很有可能会返回了？”张渊瞪圆了眼眸。
刘仁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这个营指挥使，朝廷可不认可，不过你的俸禄我倒是可以多给一些，一月一千贯如何？”
这是最后的试探了，如果张渊表现出犹豫，那刘仁会在用完他之后，毫不犹豫的将他一脚踢开。
“卑下只愿追随小郎君驱逐鞑虏，至于什么钱财功名，卑下从不在乎！”张渊挺着胸膛，义正言辞。
可他说的每个字刘仁都不信。
真不想要这些，那他就不就背弃李山，投奔他了。
难道图他年纪小，皮肤白？
还不是冲着钱粮来的。
李山那边都快饿死了，如果刘仁断粮，他们在汴河县内找不到一粒米。
张渊是个聪明人，他看透了这一点，所以他现在站在了刘仁这边。
“那你在禁军的那些人马？”
“卑下定然会劝说他们，为小郎君效力。”
“啪！”
营地的木屋内，一声巴掌落在桌案的声响，震耳欲聋。
“刘仁呢！”蒙浩瞪着一双虎眼，直勾勾的盯着张文清。
一个区区庶民，竟然让都尉在这里等着，而且这些人居然连茶都不上。
张文清面带一抹微笑，淡然的抚着长须，像是一位世外高人，他好似没有听到蒙浩的话，就这么坐在那。
蒙浩大怒，正要走过去，却被李山拦了下来。
“张先生你我虽然交集不深，但我知晓你心中有着大义，当初在矿场时，我便对你敬佩有加。”他望着张文清，面色郑重的夸道。
张文清连忙摆手，笑道：“在下区区秀才之身，怎敢让当都尉如此夸赞，实在惭愧啊。”
“我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好话，但如今官家深陷重围，危在旦夕，好望先生劝劝刘仁，让他顾全大局。”
李山不想弯弯绕绕，他看的出来张文清根本不愿意和他聊这些事情，索性便直入主题。
“这话严重了，小郎君才舞勺之年，哪当得起李都尉的厚望。”所谓舞勺之年，就是指才十二岁。
表示孩子，已经到了可以学习才艺的年纪。
张文清再用刘仁年纪小为借口，拒绝去勤王救驾。
李山听出了他的意思，眉头顿时皱起，额头凸起了青筋，他抬起拳头砸在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他是十二岁，可他像十二岁吗？我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但是这天下还是宋家的天下，这王朝还叫赵！”
“这王朝自然还叫赵，这天下确实还是宋家的，我家小郎君自然也是十二岁。”张文清不卑不亢，捋着胡子格外的悠然。
“我不需要你们出兵，但必须给我两千石粮草！”
“不可能！”
这次不等张文清开口，门外赫然传来一声冷漠，随即只见刘仁从外头背着手，神色肃穆的走了进来。
他一出现，张文清便连忙起身，向他拱手。
这一幕落到李山的眼中，不知为何，格外的刺眼。
要知道他来的时候，张文清都只是坐着迎接他。
“刘仁，你别忘了那些粮草之前是朝廷的！”李山瞪着他，质问道。
刘仁嗤笑的摇了摇头，走到他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目光投出两道戏谑的神色：“朝廷的？谁能证明，我可是从蒙兀人和蒲家手里夺来的，李都尉可莫要污蔑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