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远山,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
苍翠的群山,宛如海上起伏的波涛,重重叠叠。
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边。
这里是武夷山五曲隐屏峰下平林渡九曲溪畔的紫阳书院。
太渊立于一棵高耸入云的树梢之巅,俯首看去,只见九曲溪旋绕曲折,隐屏峰下云气流动,呼吸一口,顿觉耳目一新。
脑海中闪过陆放翁的一篇诗歌,不禁脱口而出,
“山如嵩少三十六,水似邛郲九折途。
我老正须闲处看,白云一半肯分无。”
这紫阳书院在隐屏峰下,两麓相抱之中,有三间房屋,名为仁智堂。
堂的左右,有两间卧室,左边是此间主人家自己居住的,叫隐求室;右边是接待朋友的,叫止宿寮。
左麓之外,有一处幽深的山坞,坞口累石为门,称石门坞。坞内别有一排房屋,作为学者学生的群居之所,名为观善斋。
观善斋前,还有两座成掎角之势的亭子——晚对亭和铁笛亭。
石门西边,又有一间房屋,以供道流居住,名为寒栖馆,太渊一干人等目前正是被安顿在这里。
而在寒栖馆外,则绕着一圈篱笆,截断两麓之间之空隙,当中安着一扇柴门,挂上“紫阳书院”的横匾,字体古朴苍劲,散发着岁月的气息。
他来到这紫阳书院已有三天,自从三天前救了林平之的父母之后,因为要给两人治伤,太渊就在最近找了个人烟之处,安顿两人。
索性两人受的都是一些皮肉伤,经过三天的疗养气色已经有所好转,就让林平之在一旁照顾着,自己则是乘机浏览一番山色。
而且说来也巧了,太渊原本的目标是拜访止止庵的崇平道长,没想到随便找的这个地方竟然是紫阳书院。
既然遇到了,太渊决定客居一段时间。
这紫阳书院,乃是宋代的儒学集大成者——朱熹所建立的讲学之地。
太渊之所以知道,乃是由于“紫阳”二字。
因为桐柏山崇道观的祖师就是张伯端,其号“紫阳真人”,而朱熹朱文公,也称“紫阳先生”,同号“紫阳”,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而紫阳书院如今的山长是朱文公的八世孙——朱洵先生,在知道太渊的来历后,盛情留下太渊一干人等,当作贵客。
而太渊在待了几日之后,见识到了紫阳书院的底蕴,那足有上千卷的藏书,让太渊决定了要多盘亘一段时间。
毕竟朱洵学生可是朱熹的后代,定然保存着朱熹最珍贵的手稿,就算无缘得以一见,能够学到一些也是好的。
朱熹是谁?
宋朝著名的理学家、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诗人,闽学派的代表人物,儒学集大成者,世人尊称为朱子。
朱熹是唯一非孔子亲传弟子而享祀孔庙,位列大成殿十二哲者之中。
江藩说他:晦翁是宗孔嗣孟,集诸儒之大成者也。
康熙称赞朱熹:集大成而绪千百年绝传之学,开愚蒙而立亿万世一定之归。
作为一位博学多识的大学问家,朱熹有很多方面值得太渊学习。
朱熹一生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博览经史,治学严谨,著作宏富。
他在训诂、考证、注释古籍,整理文献资料等方面都取得了丰富的成果。
另外,他对天文、地理、律历等许多自然科学,也都进行过广泛的研究。
此后,朱熹即在此广收门徒,著书讲学,长达十年之久,栽培了大量学生,使他的理学思想得到完善和传播。
所以,在太渊心目中,这紫阳书院简直是一座知识与智慧的宝库。
“道长,道长,我爹娘醒了!”
一阵阵的呼喊声从下方传来。
太渊定睛一看,原来是林平之。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林震南夫妇缓缓走近,两人步伐颤巍巍的,虽说伤势已养得差不多了,但一看便知气血亏损严重,体虚气短。
林震南到了树下,仰望着上方。
只见这道长一步踏出,神情悠闲自得,青衣飘飘,在湛蓝的天空作为背景下更显得风姿绝世。
微风无起,身影如轻絮缓缓落下,踩在地上,只闻一声轻响。
林震南夫妇二人早已被太渊的这种落地方式惊得心神不宁,虽然早就听平之夸道这位道长如何如何厉害。
但听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林震南细细打量着太渊,相貌只能算中人之姿,但是眉宇温和,气质淡然,行走来仪态万方,举手投足间有种不着痕迹的洒脱。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双眸子,黑白分明且温润如玉,总是带着浅浅笑意,让人无端生出亲近之感。
扑通!
扑通!
扑通!
三人一并重重跪下。
“我已经听平之说了,道长救我们一家逃出生天,大恩大德,此生难报!还请受林某一拜!”
林震南说完,“啪嗒”一声,毫不犹豫地拜倒在地,林王氏和林平之同样虔诚地拜倒磕头,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太渊接受了他们一拜,因为这已经是他们目前所能表达的最大的诚意了,不接受的话人家心里也许会更加的局促。
“好了,拜也拜了,那快快请起吧!两位伤势初愈,不宜走动,还是要静养一番的。”
太渊轻轻一挥袖子,三人只感觉一股柔和却又不容抗拒的力道托起他们,稳稳站起了身。
林震南夫妇对视一眼,这真的是高人啊!
多年经营生意的林震南念头急转,面上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
太渊见状,问道:“林总镖头可是有话要说?”
林震南赧颜道:“得蒙道长大恩,已是难以为报,本不敢多有奢望。但在下却有一个不情之请,恳请道长一听。”
太渊微微一笑,示意他继续。
林震南稳了稳心神,满脸诚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开口:“道长,实不相瞒,犬子林平之,承蒙您一路庇护,才有今日。如今我夫妇二人虽侥幸存活,却也明白,以我林家现今的状况,实在无力再好好教导平之。”
说着,他抬眼望向太渊。
“若道长不嫌弃,可否让他跟在您身边,做个照顾起居的童子?一来让他侍奉道长,以报救命之恩;二来也能让他跟在道长身边,耳濡目染,学些做人做事的道理。”
说完,微微躬身,神情谦卑而诚恳,眼中满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