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瑁抬眸看了眼，原来是裘世安、刘宗敏两人。
他们在后营安排亲兵吃午食，久久不见秦瑁回转，这才结伴前来中军大帐等候。
不想在一处军帐外，看见了秦瑁的身影，半刻也不见动静，
呆呆地望着天空发愣，心底不知在想些什么。
裘世安和刘宗敏两个脸上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害怕秦瑁对秦可卿耿耿于怀，做出不理智的事来。
于是，高声喊了一声“将军”，一窝蜂跑了过来围在秦瑁身边，面上满是关心之色。
秦瑁晃了晃脑袋，很努力想笑，脸上露出的却是个难看笑容，“你们怎么来了？”
“兄弟们都安置好了？”
推开挡在跟前的裘世安，秦瑁四周打量一眼，辨了下方向，往辕门大步行去。
别看裘世安粗狂，可他的嘴巴最利索，一边跟上秦瑁的脚步，一边回道：
“回将军的话，兄弟们安置好了，就等您一块……”
刘宗敏年纪居中，但最是心细，他们三人有事没事常在军营里切磋武艺，
看出秦瑁面上不大好，左手中又提着个装着文书的口袋，想来刚才王子腾定是找将军说了什么。
刘宗敏心中有些不安，小心地问了句，道：
“将军，王帅······”
秦瑁停住脚步，站了片刻，转身扫了眼刘宗敏和裘世安两个，叹了口气，徐徐说道：
“你我三人相识一年有余，在沙场上也曾生死与共，本将早把你们当作亲兄弟了。”
裘、刘二人躬身连道不敢，但眸子里的喜色瞒不过秦瑁。
“既如此，有些事本将就不瞒你们了。”
“昨日，王帅和朝中几位勋贵大佬密议，有意向陛下举荐本将前往辽东镇任职。”
“可王帅荐表尚未呈上，兵部遴选文书就已下发，他唤本将前去就是为了此事。”
“明儿清早，本将得领兵护送王帅外甥前往清虚观驱邪……”
说到护送贾宝玉，秦瑁眸子里寒光爆闪，双拳紧握，半月形的指甲刺透了手掌，鲜血淋漓。
秦瑁如何不知王子腾刚才借故发作，连番打压折辱，为的是让自己屈服，便于控制。
说什么兵部遴选文书，王子腾本就是兵部左侍郎，兵部大小事，他会不知道？
但裘世安听了，黝黑的脸上却是喜不自禁。
去边关好啊，自由自在，铁马冰河，封妻荫子！
如今大魏兵戎频发之地，就剩前明的奴儿干都司和宣大一带了。
而关外异族常犯边，且皆是靠近辽东，时刻威胁大魏京畿安宁。
况贾代善平辽后，贾家旧部许多皆在辽东镇，京营旧部也被王子腾借故发配去的也不少。
可以说，现在辽东就是贾家的天下，太上皇的敕令和皇帝的圣旨，说不定没有宁荣二府名贴好使。
他跟着秦瑁去辽东镇任职，也许真能立下军功，将来若是回朝复命，升官进爵，封妻荫子，定然不在话下。
身为武将，一生追求不就是为此么！
只是刘宗敏心细，看出秦瑁面色不好看，想来将军定是不愿离开神京，连忙拉了裘世安一把。
见刘宗敏向自己努嘴，裘世安愣了下，循着他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了什么。
对于秦瑁的心思，作为心腹，刘宗敏和裘世安两个多少知道点。
秦瑁是典型的单相思，换现在话说就是舔狗。
要依他们兄弟两个的意思，直接抢了秦可卿不就得了？
反正王子腾在整编京营，裁汰了许多老弱。
他们没了军饷，又不会种田，早没了活路。
时常三五成群结成一伙，遁入神京周边山林，呼啸于野，
或是打猎为生，亦或者是拦路抢劫周边的村民。
来往神京的客商没少被他们祸害。
他们于亲兵营选几个心腹手下，扮作贼人抢了秦可卿，在山中寻一幽僻处藏起来，
过个一年半载风头过来了，生米煮成熟饭，谁能知道？
凭宁国府的酒囊饭袋，还是秦家老官？
唉，
奈何秦瑁太过呆板，并不愿这么做，还把他们臭骂一顿，又借着训练的名头，“切磋”武艺整惨了他们。
从此每提到秦可卿，裘世安和刘宗敏不敢犯粗了。
而今木已成舟，秦姑娘已为他人妇，嫁入宁国府，再想又有何用？
徒增烦恼，空伤心难过而已。
这些话，裘、刘二人皆是不敢说，但心中却是忍不住这般想。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立不世功勋，何患无妻妾？
秦瑁沉吟一会儿，望着西边越行越远的太阳，像是在作别，亦或是了断。
他眼神渐渐狠厉，精光大冒，眸光在裘、刘二人脸上一掠而过，干净利落道：
“刘宗敏！”
“卑职在！”
“裘世安！”
“在！”
“你两个明日卯时四刻集合亲兵营，于归宁庄在等候。”
“现在即可领兵开了军库，取一百户所重装骑兵和一百户所轻骑兵甲胄。”
“还有一百户所重装步兵装备。”
“尔等拿着本将令牌去找唐司库，他亦是贾家旧部，定会如数拨给你们的。”
刘宗敏等人脸色一凛，将军终于想通了，连忙躬身应是，接过令牌转身离开。
秦瑁则转身往马厩而去，天色不早了，也不知焦大把归宁庄的宅子收拾好了没有。
秦瑁一面想着心事，不知孙绍祖从哪钻了出来，撞了个对面。
孙绍祖先是一愣，接着老脸上挂着戏谑的表情，拱手笑道：
“呦，秦大统领上哪去？”
秦瑁没搭理他，孙绍祖反而更来劲。
妈蛋，你个混蛋。
亲兵营百户不让老子当，好，老子忍了。
老子去荣国府攀关系，嘿，你倒好，直接和贾迎春定亲了。
狗日的，把爷的路全堵死了！
和你多大的仇，你个小畜生要这般绝情？
不能忍！
孙绍祖为人暴虐，心眼又小，仗着家里有点小钱，老爹又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三四年，他连着治死了二任妻子。
一听说秦瑁被王子腾解除了亲兵营统领之职，孙绍组就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不来落井下石，有仇不报，还算孙绍祖嘛，那不成孙王八了嘛！
“喔，不对，现在不能称秦统领了，是瑁二爷！”
“听说兵部文书下来了，瑁二爷不久该去辽东从军，啧啧……那个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