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个小友说的不错,陨,右边为员,员在旗杆之下,左右不对等,失去了原本占据的位置,有被左边半字裹挟之意,凶!”
老仆土伯抬头,十分不解的看着被他们这些新唐旧部架起来的太子殿下,一时间,有些恍惚。
然后,就看见青衫唐陨站在岔路口,抬脚就要往与青山县背道而驰的子午河方向踏去。
“新唐,那是你们的新唐,复国,也是你们这些旗杆的一厢情愿,与我唐陨何干!”
老仆土伯瞬间慌了神,把心一横。
“太子殿下,您就不想见到妻女了吗!”
唐陨脚步凌空,未落下,就这么扭头朝他看了过来。
“还说不敢以下犯上?”
土伯目光低垂,不敢直视唐陨,枯槁的脸上,执拗丝毫不减。
好一会儿的沉默之后,唐陨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此行,我只配合你们露一面,至于能不能说服你口中的新唐旧部,是你们自己的事。”
老仆土伯松了口气。
“太子殿下放心,青山县本就是新唐故土,他们一定会……”
土伯刚说到这,就被唐陨强势打断。
“那些与我无关,记住你们答应我的事,回去之后放了我妻女……”
土伯一低头,神情肃穆,左右手掌心向上,交叉于胸前。
“新唐老卒,遵太子殿下令!”
青衫唐陨这才收回脚步。
“起来吧。”
“谢太子殿下。”
“百姓生活不易,把地上的裂纹修好,我在前面等你。”
“是……”
然后,只见土伯掌心劳宫穴真气一闪,一个滴溜溜乱转的‘补’字飞了出来,在地上轻轻一抹。
裂纹之处,瞬间恢复如初。
唐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新唐老卒,都已经学起大启武夫的窍穴养字法了,这新唐,你们告诉我,怎么复?
唐陨一步迈出,踏上青山县的方向。
脑海中却是不由浮现出许愿的影子。
大叔?
听上去比太子殿下,亲切多了。
……
烛林小镇,无字碑前。
许愿抱着囡囡,还没走到,就听到里面妇人们夸张的赞叹声。
“打小我就看铁蛋儿这孩子机灵,你们看,这才多大啊,就能让文庙无字碑产生反应,铁蛋儿他娘,这是多大的造化啊。”
“不对吧,我前些天可看到了,就因为铁蛋儿把你家瓦片砸碎了一块,你撵着人铁蛋儿可骂了三条街呢,那架势恨不得给铁蛋儿给扔河里,怎么,这会儿又看铁蛋儿机灵了?”
“你个浪蹄子,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撵着铁蛋儿要把他扔河里了,倒是你,昨儿个我听你背后嚼铁蛋儿娘的舌根子,说什么人家是扫把星,克死了男人,如今又想着去祸害许长安那个病秧子……”
一个妇人开口,另一个妇人拆台。
许愿抱着囡囡挤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快打起来的两个妇人,已经快扯烂了衣服,扭打间,不经意露出的白花花手臂。
旁边,是一群看热闹的妇人,还有一群偷偷往春光里偷瞄的汉子们。
无字碑前,铁蛋儿躲在身段婀娜的妇人身后,拽着阿娘衣角,看着这一幕,呲着牙。
见到许愿,铁蛋儿冲天小辫马上支棱了起来,骄傲的昂起头。
“许愿,你刚不是还说我考不上秀才吗,看,无字碑都亮了,乡亲们都说了,这最少也是出秀才的兆头。”
深水胡同三家人,小痴憨货许愿,冲天小辫铁蛋儿,加上个红绿大花袄的小姑娘,三人之间有个诡异的平衡点。
之前的小痴憨货怕铁蛋儿,铁蛋儿怕红绿大花袄的小姑娘,小姑娘又很喜欢腻着白白净净的小痴憨货。
直到许愿来了之后,这种平衡彻底被打破。
变成了许愿跟囡囡联合起来一起,逗弄铁蛋儿。
所以,当铁蛋儿要跟许愿呲牙的时候,第一个不愿意的就是花袄小姑娘。
许愿还没说话,怀中囡囡糖葫芦一指铁蛋儿。
“不许你大声跟许愿哥哥说话!”
铁蛋儿一缩脑袋。
“姑奶奶,他把我留下给你买糖葫芦的钱都坑了,你还帮他说话。”铁蛋儿小辫有些不那么支棱了。
“不管,就是不能说许愿哥哥不好。”
“你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知是不是刚才那一声声夸赞的力量,让铁蛋儿有些飘飘然,顿时觉得小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抬手朝无字碑上一拍。
小辫一撅,大声道。
“囡囡,他许愿有什么好的,你怎么天天帮他说话,我铁蛋儿以后可是要考秀才的人,到时候能天天给你买糖葫芦,买一筐,让你吃个够!”
许愿脸一黑。
什么话。
什么叫我许愿有什么好的。
不过他可没空理会铁蛋儿,目光望向无字碑。
说是无字碑,其实就是一块光秃秃的石头。
除了大点儿,跟官道两旁坑里随处可见的碎石没什么区别。
许愿心里这么嘀咕了一句。
突然,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
“快看,无字碑怎么了?”
只见随着铁蛋儿一巴掌拍下,无字碑一震,吱呀呀开始颤了起来。
然后,在众人一片惊呼中。
哗啦,碎了一地。
这下,彻底跟管道旁坑里的碎石一样了。
“我的天,铁蛋儿把无字碑拍碎了!”
“俺滴个亲娘四舅奶奶,铁蛋儿娘,你家孩子闯大祸了……”
刚才还对铁蛋儿一顿夸赞的人,矛头一转,转变了画风,眼神也从欣赏中变得幸灾乐祸起来。
刚才那两个扭打的妇人见此,彼此对视一眼,同时松开了撕扯对方的手,各自整理了下衣服,加入到了幸灾乐祸的人群之中。
铁蛋儿吓的脸都白了,死死拽住阿娘的衣角。
从头到尾面对人群夸赞都只是淡淡微笑的蛋儿娘,脸色也是一变,婀娜的身段抖了一下。
许愿脑瓜子嗡嗡的。
因为,只有他知道。
他刚才只是在心头嘀咕了一句,这无字碑跟路边儿碎石没啥两样的时候,下一刻,脑海中巨纸上的那枚血红色的‘王’字,颤了一下。
然后,无字碑就碎了。
这还没完,就见无字碑碎了之后,碑前那个供人上香的硕大香炉。
嘭的一声!
碎成了齑粉。
顿时,香灰满天飞。
人群,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在场所有人心头都升起了同样的念头。
铁蛋儿,闯大祸了!
跟他们略有不同,许愿心里想的是。
完了,我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