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虽然不知道你究竟遭遇了什么样的难关,还请务必要挺过去。特制冰棺与屠魔散是我托多方关系弄来的,品质绝对值得放心,也相信你能妥善处理。
小事不足言谢,万望保重贵体,来日方长!
东谷泽晨读罢信件,付之一炬。他缓缓起身,今天是赴约决斗的日子,还得提前赶往现场布置。
南山南部有一座活火山,选在那里,正是要断了彼此的后路。
火山中心岩浆翻滚,暗红色浆液不断吞没漆黑的岩石,光是热气都在传达出滚烫的信号。在数百米外的旷野奔跑一阵,已是大汗淋漓。若是不慎落入岩浆池之中,只怕是生不如死,又或许,瞬间的消逝殆尽毫无痛苦。
东谷泽晨静候四矢的到来。已经做好准备了对吗?源于仇恨的决心毋庸置疑,不会再有疑虑和犹豫发生。当四矢出现,接下来要执行几项步骤?在心里再多演算几遍。不对!真实的情况错综复杂,过多的准备没准会干扰临场的发挥!那就不要多想。不对!神经一旦放松下来,随时有性命之危!
突然他觉察到背后一阵杀意,连忙跳跃翻滚,回头见地面已是一道深坑。
“呵,对付我这样一个小喽喽也需要偷袭吗?伯爵大人还真是谨慎呢。”
“一个看不到前路的杂碎,自然不值得我认真对待,不过我也不想多浪费时间。”四矢扇动翅膀停留在空中,掌中继续凝聚血熔炮。
“不敢下来吗?这么小心?”东谷泽晨往火山口跑去,“超·炎弹飞落!”只见山脚下的位置,方圆五十米遍布浓雾。
四矢回到地面,追入雾中,隐约见一人影以备战姿势站在不远处,于是他果断释放血熔炮朝其轰去,结果只是炸出一堆泥渣。
他定睛一看,原来周围散布的不止一个人影,而是数十个。
“原来如此,是用灵术塑成的土身人偶吗?想骗我滥用血熔炮,浪费灵力吗?真敢赌啊。”同时四矢考虑到,如果在火山周围随意轰炸的话,只怕情况不妙,“你是个疯子,但我可不是,对付你这种人,不值得让我冒险。况且,我也并非空手而来。”
只见四矢掀开大衣,从中取出几十把整齐摆放的小刀。“哼哼哼,扎不出血的是泥偶,扎出血的便是活人!”
飞刀一把把掷出,标记了数个目标,距离真人越来越接近,四矢反倒开始享受起这种折磨猎物的快感。
“不要动,你可千方不要动哦。”
待插到第二十七个泥偶后,下一刀果然扎出了鲜血。
“就是你了!东谷泽晨!”
正当他要往目标追去,却见那人影迅速拔出飞刀,原封不动地投向原主。
四矢连忙扇翼躲避,然而双脚未离地面几米,虽躲过飞刀,却无法躲过东谷泽晨的灵术——
“水立方!”只见四矢的翅膀被包裹进由水构成的立方体中,任凭如何扑动再难以飞升,就那样被拉回地面。
不仅如此,脚下的土地在一瞬间剧烈摇晃,随后一大片烈火破土而出,爆破声威震四野。就连东谷泽晨亦受劲风波及,被冲开数米。
四矢被炸得遍体鳞伤。
“为什么?你……是怎么做到的?”他趴倒在地,一脸难以置信。在他看来这无异于螳螂啃死了麻雀,青蛙吞下了毒蛇,甚至从一开始最坏的打算里都不包括此刻情形。
“在你追进浓雾里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爆炸的范围。”
“可是……”
“所谓的一阶灵术,不过是把一个地方的物质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当然了,我可没有转移炸药的本事。不过嘛……”东谷泽晨慢慢朝四矢警惕靠近,“这款特制炸药,它不需要导火索,只需轻微接触地面即可。于是,我将它们埋入地面,却在炸药与实心土壤之间留了一段空心的距离,当然我不可能让炸药凭空悬浮,至于这段距离,就由水来填补。”
“是水的浮力托起炸弹的!你这家伙居然能……”四矢对东谷泽晨与生俱来的蔑视似乎发生了轻微动摇。
“没错。水立方不仅是要留住你防止逃走,更是触发炸弹的开关,水立方的水正是来自地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样炸弹就能在瞬间接触地面了。呵呵,没想到简单的灵术原理,竟能被你用出这种效果,佩服佩服!”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还是忏悔吗?”
“不……不了,不过,你要如何给我这最后一击呢?炸弹应该已经没有了?你的炎弹飞落好像也没什么杀伤力。那么……朝我靠近吧,来……用你的匕首来给我的胸膛最后一击!”
“还想发动血雾术吗?还想挣扎?没用的,我刚刚服下了特制的凝血胶囊,所有的情况我都考虑到了,今天不会再被你夺走一点血!”
东谷泽晨咬下右臂衣襟,包住伤口。胶囊虽然能减缓体内血液流动,但时间一长势必会造成呼吸困难,甚至有窒息的风险。加上火山口的高温,整个人头昏脑花,感觉下一秒就要倒下。
不行!现在还不能倒下,还没给泽羽报仇呢。师父,再多给我一点时间,一点点就好,我必须亲眼看见他先我一步倒下!
东谷泽晨从腰间拔出连弩,弩箭上涂满了混含屠魔散的浆液,朝四矢瞄准,射击。
四矢见状,连忙跃身翻滚,躲过两箭。
“切,果然是在诈死!”
东谷泽晨追赶上前,继续发射连弩,却因长时间的剧烈运动和特制胶囊的副作用而引起眼睛重影,导致迟迟无法击中移动的目标,即使那个目标移动得够缓慢的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两名地质勘察员从不远处路过。
“真是天助我也!”四矢连忙掏出两把飞刀掷向那两人,他又一次如愿以偿地得到了鲜血。
“怎么……这样。”东谷泽晨脸上写满绝望。
但没时间感叹了,他果断朝火山顶部奔跑,背后是满状态的四矢在追杀,东谷泽晨只能在几个间隙回头发射弩箭。
“走投无路了吧?”四矢出言嘲讽,他望着东谷泽晨站在岩浆滚滚的火山口边缘,“说实话,今天我都有点敬佩你了,又是那么值得可怜。你要是能做我的奴隶,该是一件多么让人高兴的事啊,可惜,那已经不可能了吧?”
东谷泽晨看了他一眼,而后纵身往火山内部跃下。四矢震翼追赶。
只见东谷泽晨踏着云阶一步步落到火山内侧墙沿的一段落脚点,四矢则停留在“天井”口持续发射小型血熔炮。于是,东谷泽晨只能不断更换新的落脚点。
“我看还有几块地方供你落脚的?”四矢发射得更加高频,火力更加密集。
灵力快要用完了……东谷泽晨预感到了穷途末路,连体力也在逐渐透支。他脚步一滑,竟没踩中最后一块陆地,身体就那样往下坠落。
难道就要对不起泽羽了吗?好不甘心,凭什么要迎来这种结局?要是天赋再多眷顾我一点,要是之前修炼得再刻苦一点,要是我不曾来到这异世界……
“你……后悔吗?”那好像是……泽羽的声音?直击心弦。
“从来没有的事!”东谷泽晨竭力呐喊,他要这声音,传遍整个天堂和地府,直到泽羽听见。
他释放水立方直灌熔浆,暂时形成一块黑色陆地,再使用云阶不断向上登攀。黑色陆地很快被岩浆吞没,一块块云阶也在不断往下掉落,融入浆池。
“接近了,不断接近那家伙了!”东谷泽晨怒目圆睁,眉间一条青筋,火一般的视线,直射一个目标。
“还在挣扎吗?人类的求生欲还是那么无聊。”四矢预判东谷泽晨将要往最近的山口边缘跳去,于是他的血熔炮瞄准了那里。“不对!不是那儿,他是在……直接朝我扑来!”
他赶忙掉准炮口,一道血红色光柱直射东谷泽晨。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不躲开?”四矢震惊万分,他眼睁睁看着东谷泽晨正笔直冲向自己的血熔炮。
“像你这种家伙,总是在心安的环境里生存,根本就无法理解,我为荣耀所能付出的觉悟!”
“践踏生命,无视尊严。如果你的荣耀就是建立在这些之上的,那么它们根本就是粪土!”
血红色光柱覆盖全身:表层的皮肤因灼烧而剥落,血深得焦黑。翻白的瞳孔,尽露的后颚,暗红的骨骼。
全身尽是灼烧伤痕,东谷泽晨的左臂仍死死扣住四矢后背,指甲嵌进肉里,两腿交叉像蟒蛇缠绕般绞住对方的下半身,右手从腰间掏出匕首,直往四矢颈上刺去。刀上涂满了屠魔散浆液。
四矢见状,一掌劈断他的前臂,紧握匕首的断臂直直落入岩浆之中。
但他仍旧以残缺的肢体挤压对方,全身收缩得更加紧致,仿佛能听到彼此双方骨头磨碎的声音。而后东谷泽晨伸长脖子,一口咬进四矢的颈动脉,带出一块血肉。
“你……你……”四矢顿感虚弱,全身的血液就像停止了流动。
“我早在牙齿里涂满了屠魔散,我们同归于尽吧。从一开始我就是这么计划的。”他平静地说完,紧闭双眼,全身仍是死死扣住四矢。
两人共同往滚滚岩浆池中心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