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雪白墙面上挂着几幅字画,当中一方檀木桌,靠后是几扇木架,上面摆满书册。
无论怎样看来看去,都好像只是寻常富户家的一间书房罢了。
这一切,都和陈宁之前在幻境中所见到的毫无差异。
甚至于连檀木桌面的纹路,在仔细对此之后也可以确定,这个书房中的所有,几乎都没有发生过变化。
除了桌上没有摊开着的一张白色宣纸,以及……
陈宁快步走至门前,伸出头左右窥探一番,见得四下尚无旁人靠近书房。
他又径直转身,来到那尊用来燃香的小铜炉前蹲下。
看着面前不起眼的铜炉,陈宁下意识皱起眉头。
不是错觉……
此刻铜炉里的香灰,比记忆中要厚上一寸!
虽不知直播间幻境让他所看到的,究竟是哪个时间点的场景,也许积灰变多本也正常。
但想来这王府之内,再不济也有下人清洁打扫。
这香灰……便由着它越积越多吗?
深吸一口气后,陈宁伸出手,动作轻缓地往铜炉探了进去。
果然……
很是轻易,他便摸到一件不该出现在铜炉里的物件,不大,触之质地轻软。
小心翼翼往外拉,在避免了香灰外扬的同时,陈宁也终于看到了这东西的全貌。
一张对折成几层,类似长方形状的粗布条。
来不及查看其中是否夹藏着什么,陈宁迅速将布条裹在自己左臂外露的一条伤口处。
下一瞬,他猛地咬牙一用力,狠狠挤捏本已凝血的伤口。直到那布条被浸湿,最面上都透出血色来,这才停了动作。
随即,陈宁又在自家外衣显眼处使劲一扯,撕下大小差不离的一截布料塞进铜炉里。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轻轻拍净手掌,起身继续在书房中转悠起来。
与此同时,伴着脚步声和铠甲抖动声的响起,另一波四处搜寻的精壮汉子也恰好走进屋内。
一时之间,陈宁和他们各找各的,彼此相安无事。
……
……
“都排好了别乱动!”
“下一个……”
王府外的门台上,汤光祖和霜降的手下各自排成竖排,封锁了从里到外的门径。
每一个参与了王府搜寻的人,无论官职大小,此时都必须接受搜身才能离开。
这个,正是汤光祖不久前才提出的“建议”。
扭不过他的霜降,眼下也只能是面上强自镇定,心中无比慌张的接受这一切。。
眼睁睁地看着正排着队,即将跨出王府门槛的陈宁。
“该你了!”
就在霜降心眼子都提到了喉咙口时,陈宁也应声站到了门台之上。
随即,便有两人从一左一右的队列中奔来,毫不客气地围着他检查起来。
片刻后,他们搜完各自方向,为了表示公允,两人又刻意调换位置,将对方之前所负责的再查了一遍。
整个过程中,陈宁都只是木着一张脸,仍由他们施为。
“走!下一个!”
随着陈宁毫无异常的走下门台,霜降的一双眼睛却是逐渐暗淡下来。
没有出现蹊跷,这很好。
但……
究竟是本就没有劳什子证物,纯粹只是有人诬告?
还是说有,但没能找到?
如果是后一种情况,今后这东西又被旁人给翻了出来,那就麻烦了。
别到头来誉王是给保下来了,却给自家留下些隐患啊……
患得患失中,看着陈宁径直走到朱钧炽身旁站好不动,霜降一时也不知到底是该喜还是该忧。
一行人就在这王府外的空地上干站着,直到所有参与搜查之人都被查过一遍,事情才总算能够暂且告一段落。
汤光祖一挥衣袖,他带来的那伙子所谓民壮便自行上马等待,至于他本人,则是稳步走到朱钧炽面前。
“既然此间事情已毕,微臣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便先告退了。殿下您……今后还是谨言慎行,少出来溜达些为好。”
说完一番看似关心,实则暗含警告的言辞,他也不去理王承惠那声包含不满的轻哼,径直转身上马,带着一票人呼啸离去。
另一边,霜降在朝陈宁、寒露二人瞥过一眼后,连和朱钧炽片刻寒暄都懒得,也随即带着番子们扬长而去。
不过转眼间,王府门前便又变得空空荡荡起来,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一切又好像回到了最初逛街之时。
陈宁、寒露、朱钧炽、王承惠、钟伯期,一行五人。
傻傻站在这长街之上。
……
……
“两位……看茶?”
“唔……谢过钟师”
“啊呀,伯期不过一介白衣,添为殿下教席,又怎敢劳两位上官称一声师!”
王府正厅之内,被朱钧炽以感谢为名留下的陈、寒二人,正和乐师钟伯期尴尬交流。
小胖墩一进府就被老王提溜着去处理伤势。
是以眼下便只剩下他们三人,不上不下的端着茶杯,彼此试探着寒暄下去。
这是这寒暄……进行的属实不太容易。
想想也是,本来两位锦衣力士尤其是陈宁,对王府三人也说得上有救命之恩。
但之前又特意隐瞒了身份,而霜降为了让他们进入王府做遮掩,又临时编排了他们的职司。
毫城听闻!
这听闻,懂的都懂。
就毫城这地界,还有啥值得锦衣司打探的?无非便是誉王罢了……
因着这,陈宁二人心中难免有些揣测,总觉得对方会用埋怨提防的眼光看待自个。
而钟伯期这边,实则也是心头打鼓,怀着同样的忐忑。
自家三人便衣出游,同样也是隐瞒了身份。
而今日刺杀这场无妄之灾,也可以说是王府连累了他们,别人只是来听闻的,又非是来玩命的。
而且……此时特意将这二人挽留下来。
人家会不会因此觉得,是想拜托他们今后在公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方这一旦各自起了心思,就难免处处难堪事事窘迫,竟弄得在彼此称呼上都犯了难……
如此相对局促半晌,终是寒露耐不住了,使劲一拍桌子,干脆将事挑明。
“公是公,私是私,各论个的!”
“嗯!对对对……”
“好好好,就各论各的!正当如此……”
于是乎,气氛一时明朗之际,阿宁阿寒钟师的称呼,又随即响了起来。
正值此时,随着一阵急促脚步声的响起,朱钧炽一头闯进室内,和陈宁二人转过头来的视线蓦然对上。
瞬间,这正厅之内再次变得鸦雀无声。
哦豁!
又得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