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骨铃摇晃,门扉合拢。
年轻人挺拔的身形行于朦胧夜雾,渐行渐远。
“啧啧——”
金蟾斜着眼打量那道离去的身影,抛动着掌心几枚符钱升起又落下。
神色玩味,话语中略带几分古怪:
“这位倒也是个讲究人。”
“难得能见到上面下来的修,居然在借用灵室之后,还会留下费用的。”
自言自语一声。
脑海里却又不由的浮现出此人从灵室中缓缓走出时的模样。
一身轻薄长衫罩体,身形修长而不显消瘦,虽然以无面之具掩了容貌,但从其一双眸子里透出的灼灼清光,便足以能料到其面具之下又是一副怎样出尘而飞扬的风采。
这些便倒也罢,他自诩年轻时也有几分容貌,风流不下美少年。
可独独从其身上透露出来的那种锐气四溢、藏而不发的气势,便夺取人之眼球,使得心神尽落其上。
更别说,当其缓缓而来时。
那种使得四方凝滞、风雨欲来的气机,顷刻便侵染同化此间,剑意凛然,直摄人心魄。
金蟾能坐镇一地,身担楼主之位,一身修为自然不差。
练炁七层的修为,已然迫近练炁极限,距离胎息升华真炁,铸就道基业已不远,再加上一身杀伐剑术。
可谓是,只要不碰那些仙门嫡传、魔宗怪胎般的人物,炼炁境内,几乎算是一众散修当中的顶尖。
但饶是如此,当他面对到陈浊之时。
眉心微微跳动,浑身胎息奔流不止,一若如临大敌也似。
更有一种孤月隐匿、太白独亮般的唯我剑势,冲塞在一方小小空间内,让他近乎生出一种如见高山般的仰望感。
像这种莫名离奇的感觉,只在当年有幸遁入主楼,见到一位即将开辟紫府的楼中修士身上,感受过一二。
修为所带来的压迫倒是其次。
反倒是两人身上那种如出一辙般的剑道气势,不禁让人疑惑:
“这位的剑道修为,究竟是如何?”
金蟾仰躺在椅子上,身子不着力,眼神空空一片。
二境?
按照他也即将摸到二境边缘的剑道见解来看,应也无有这般威势才是。
“难道说......”
“竟是三境?!”
他陡然从椅子上惊坐而起,大肚金蟾般的面具跌落,露出一副寻常中年人的平凡面容。
喃喃自语间,满是骇然。
不过也终究是风雨里闯出来的老修,职业生涯里也见识过几多天骄英才,甚至还曾亲手手刃过一些刚开始展露锋芒的一世俊杰。
一时奇异,暗暗道一向低调的楼里竟然放这么一位种子出来,却也不知意味着什么,让人深思。
只是这些东西终究还是距离他太过遥远,看不清摸不着。
索性便也懒得再想,只当今夜从未见过此人,免得惹火上身。
抬手拿摄起面具扣在脸面之上的同时,嘴角却是不经意间露出一抹莫名笑意:
“却又不知——”
“今夜,谁又要倒霉了!”
......
天际将明。
却沉寂在最后一抹黑暗当中。
红尘客栈高悬的上百盏灯笼将四周照了个通明,却照不透那些从地底弥散而出的浊雾。
只将其染上了一层迷蒙红光,使得此间更多了几分森然味道。
不类人间,像是鬼蜮。
此般时间,鬼市业已散场,便是再勤劳的小鬼此时也已经四散归家。
宽阔道路之上,只有一缕幽风刮起几片树叶,打着旋儿飘落。
一道探头探脑的身影,忽而从客栈后门中浮现。
先是小心的看了看四周,便连鬼影都不见一片之后,似是终于放心,长舒了一口气。
和身后人拍了拍胸脯,便飞快的迈着步子向远方而去。
其间。
生怕像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被缠上了一般,只闷着头赶路。
一路无事,甚至安然出了客栈所在街道。
墨七提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些许。
可想到众人眼下的处境,以及说好三日,却眼下至今未归的陈浊。
方方松弛下些许的心绪,便又紧的提了起来。
“找到十一!”
“告诉他千万不要回来坊市,也不用担心剩下几人的安危,老板娘很好说话,愿意收留我等在客栈里做一打杂伙计。”
“五脏观势大,眼下招惹不起,且在外择一地修行,以待日后......”
心里默默念着临行前柳霖再三叮嘱的话语,墨七顿时又提起一股劲。
警惕的回首望了眼身后,确定空无一人后便咬着牙向前奔走而去。
未曾得见。
远处浊雾当中,有几人站在阴影处。
双臂环绕,冷冷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师兄,还是你机智,早就料到这几人定然忍不住,会找个时机逃出去,给外面那小子通风报信。”
一戴着老鼠面具的修士,恭维说道。
“垂死挣扎罢了,若非此番王师兄曝尸荒野,惊动了观主他老人家,引来滔天般怒火。”
“让我等务必将此胆大妄为之徒拿下,以正我五脏观之威,不过区区几个凡俗罢了,何需等待如此之久?”
几人之首,一身形魁梧之人轻蔑出声。
“有劳诸位师弟受累,且跟随此人,找到那个凶手,将其拿下。”
“事后,某必然在观主面前,为众位请功,说不得观主他老人家一高兴,便能赐下大丹,助众位师弟再涨几分修为!”
听闻闻言。
想到那往日里只有办事最得力的观中弟子方能偶尔被赐下一枚,服之便可节省几月苦修的【五形炼炁丹】。
几个五脏观的弟子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
余光隐隐瞧见此般模样,那魁梧身影猫脸面具之下的神情上闪过一抹嘲弄,声音一沉,再度道:
“跟上去,莫要跑了此人。”
唰!
一道道风声呼啸。
眨眼间,便跟随着墨七的身影冲出此间坊市所在。
几息过后。
陈浊的身影从雾中飘然转出,轻淡眸光望去远处,忽而一笑:
“本还麻烦于要如何在坊市中不声不响料理了你等,却不曾想......”
他轻轻摇头。
衣袖间,隐约有一点剑鸣作响。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