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光灿灿,照彻一方。
那光亮最初时还只是温润明白一片,可随着蔓延、升腾,就渐渐染上了一层红芒。
初极微,像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一片粉红;后渐深,如似大日金霞浩荡,席卷此方。
照得此地一片透亮,容不下半点污浊。
“好痛、好痛!”
大猫如似被泼了一层热油,弯腰弓背,浑身炸了毛。
被这团红光笼罩的瞬间,就像是透过身体直接照彻在了神魂之上。
灼灼大日光辉炙烤,将内里的阴邪、污浊通通烧灼出来,化作一团灰烟,从其面部七窍当中隆隆喷涌而出。
躲在其身下阴影当中的伥鬼,更是整个鬼都要被蒸腾,化作一缕青烟。
“呜呜——”
吓的它只以为内里闭关的主人是要卸磨杀驴,害了自家这好大一条虎命,可刚一开口,就被自己嘴里吐出的黑烟呛住。
酸涩、恶臭、腥气......
种种世间最污浊的味道一瞬间涌入鼻中,直叫虎趴在地上作呕。
可从外表看去,其原本还隐隐有几分凶煞之意的神色,突然变得温润很多,多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气味。
像是褪去了山中野性难驯,多了几分食炁而生的神质清灵。
而这般变化,却也仅仅只是一切的开始。
很快。
就在瘫软在地上的大猫呆若木鸡般的神色注视之下。
那片赤红到极致的光,陡然一转,染上了一层紫意,犹如祥云列彩,滚滚而来。
照在通了灵的人与兽身上,则是顿觉清明,脑海中澄澈一片,灵性顿生。
忽而又一变,转为苍茫天青......
白、赤、紫、青,四色光晕不断流转,到了最后更是各自占据四方一极,好似将此一小小天阙都囊括、恒定住了一般。
诸形不动,万炁衍生。
大猫已经看的出神,难分难舍。
他想到当初在凌霄域,远远旁观那蛇君铸就道基时所引动的异像,却也不过是唤醒血脉,凝聚巴蛇虚像,一口吞了几座山川的草木精气。
然而,和眼前这幅定鼎四极衍化万炁的场面比起来,那可真就是连提鞋也不配。
“老爷这是炼的何种品诣的炼炁术?”
“如此场面,如此动静,他还说自己只是寻常凡俗一个,毫无背景?”
“我呸!就是骗小虎我没见过世面。”
大猫已经看痴了,但心里却是陡然升起一股急迫感,暗暗道:
“凡妖自古以来只有两个机遇,一是生的好,二是大腿抱的好。小虎我前者已定,想要改命只能靠后者。”
“前番畏战怕是已经在老爷心里失了分,往后可要好生表现,好叫老爷晓得我的好!”
就在它心思一片急迫间。
当空那一道天青之气忽然一动,将万千炁机收摄,如同潮水退去般,忽而倒卷入洞穴洞中。
万般异象,眨眼不见。
比临山峰之上。
闭目神游的萧枕虹陡然睁开双眼,内里爆闪过一抹惊诧,讶然出声道:
“炼炁?”
......
洞中一方石室内。
陈浊默诵【玉宸四极洞玄真经】。
虚极静笃,不复己身,渐觉杳杳冥冥,心神与天地合一。
于一片混沌当中,念头感知到了一个神秘的存在。
他轻叱一声,胎息随念而动,轻轻一个吞吐,瞬间便撞破玄关。
只是此玄关非是头顶囟门,亦非是胸口绛宫、小腹气海。
而是在鼻尖前三寸,自然垂眸一望处,那里的虚空所藏。
陈浊的胎息之气在这里冲破关窍,开辟了一处人体外窍。
这外窍有神气酝酿其中,乃是修行之最玄妙处,是谓玄关一窍。
可同样,其亦是外界灵气进入修者身体的必经之处,故又称天地桥!
陈浊按前世经验以及道经所言,车轻熟路的将胎息涌出,藏在玄关一窍之内。
顿时,只觉体内空空荡荡,好似贼去镂空。
然而偏偏正因如此。
整个世界陡然在陈浊眼中变得清明起来,他的感知脱离了眼睛,化作了不见而明的意识,渐渐沉入身体当中。
一股无可言喻的黑暗将其吞没,心神陷入一种世界破灭般的虚无空洞,那种寂寥空虚感如猫抓般简直让人发疯。
可陈浊丝毫不动,只默默守住本心,感知发散。
忽地,他在一片虚无浩荡中看到了天地四极。
光!
便陡然从中涌现而出。
“四极现,天地桥搭,我道成矣!”
如此一念闪过。
四极中清凉炁机徐徐而来,脐下丹田气海当中随之便生一道微弱气机。
如同风中烛火,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得见此状,陈浊却无有丝毫急迫。
只按照道经上所言脉络,心念勾连那道初生气机,徐徐而起。
从丹田气海出,行周天循环,一一冲刷周身明、暗、藏、匿的种种窍穴。
仿佛在黑暗中点灯,每点亮一处,便有一股熏熏暖意升上心头,同时伴随着琅琅玉音环绕,如若激澈虚空。
体表之上,更是萦绕起一层朦朦清光。
等到那点气机游转周身,将所有窍穴一一点亮之后,他身上的清光已经氤氲成一团水色,将其整个人都包围。
而那点气机,也已然不复初时洞壁滴水之景,变成了潺潺清溪。
清溪汩汩而流,复涌至那玄关一窍中。
此窍便如同一口丹炉般,将此清溪与外界采摄而来的灵气一同纳入,犹若阴阳轮转,烧火炼丹。
如此往复炼了九次,方才将两者合一,炼成了一口胎息。
那一口胎息从玄关中回返陈浊体内,登时便如天降甘霖,润泽全身。
那点因为损耗胎息而生的小小隐患登时消弭,**之上向外散发如玉清光的同时,更有一种馨香,徐徐散发开来。
陈浊睁开双眼,此刻他的眸中内里不再有精光外溢,反而内敛到极致,恰似一入鞘利剑,锋芒不起。
那体表璀璨青光倏忽一收,只凝成眉心一点流光,隐没不见。
“炼炁——”
“终成矣!”
伴随着涛涛胎息在身体里滚动,竟在这山中洞穴里,冲刷出一片大江奔流之声的动静中。
陈浊击掌而笑,朗然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