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啦。”
张则声音低沉,边说话,边推门进屋,把伞撑开放到阳台地上,脱下衣服随手一团,塞入衣柜,随后爬上楼梯,扒拉开床帘,往里一钻,再向后一躺,跟个摊开的大饼似的,四仰八叉,瘫在床上,连手机也不刷,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其他三位室友,本来想和张则打声招呼的,可一看张则黑着张脸,又生生把话憋回去了,于是寝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令人不安的安静持续了几分钟,深感这股氛围不妥的几人,短暂而快速的交换了眼神,决定派出熊天德出战,解决这令人闹心的安静。
“张大寝室长,怎么这样了呢,没看成吗,那个比赛。”
“不是啊,看成了,就是没看完啊,被厦大还有复诞大学的随队老师叫停了。”
“啊,那没看成的话,不是也没办法嘛。”
“嗯,没错啊。”
“那,那...”
支吾了半天,熊天德也没能说出句完整的话,他本想直接跟张则说,那你就别垂头丧气了,但是他发现,好像有点太直白,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
“那、那、那的,要说什么啊,我又没灰心丧气的,你们啊,用不着担心我吧。”
“哦、哦,那没事就行,没事就行。”说完这句话,熊天德干笑几声,在心底怒骂自己刚才到底都在说些什么。
于是寝室的氛围又重新归于沉静,感受到这股异常的氛围,就连平日里那个玩游戏,总是在激情开麦的大哥都默不做声了。
而在针落可闻的寝室里,一连串极有节奏的吱吱声,就那么凭空出现在屋里,这声音忽大忽小,就算都带上耳机了,可还是能听见那动静,仿佛这屋里进了老鼠一样,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这屋就这么屁大点的地方,张则他们平常也不往屋里存零食,老鼠进来了,都得哭着走,那问题来了,这是谁发出来的声,难不成闹鬼了。
三人就那么静静听了一会儿,心里直打突突,下一刻,整个寝室陷入了一片黑暗,到熄灯的时间了!几人不约而同地,连忙从座位上站起,三下五除二,直接脱衣钻被一条龙,那副架势,给人种有人在后面追他们索命的触动,等他们进了被窝,把被直接往脸上一蒙蒙,或多或少也算有些安全感,这心刚从嗓子眼落回到胸口,下一秒,又重新被提了上来。
张则的床上,突然传来了咳嗽声,一连好几下,同一时刻,笑声也消失不见了,而当张则那里,不再传出动静后,笑声就又一次出现了,而且比之前,声音更大了。
察觉到笑声的变化,一个念头涌上众人心间,完了,明年的今天,要给张则烧纸了。
最后,还是熊天德克服了恐惧,蒙在被子了瓮声瓮气、结结巴巴的问张则怎么样了,尽管这句话中间停了得有两三次,但好歹还是问出来了。
然后,然后张则笑得更大声了...
“哈哈哈,抱歉,抱歉,没忍住,没忍住,我不是故意想逗你们玩的,就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会给你们吓成这样,哈哈哈。”
...空气重新回归死寂。
这一夜张则睡得很(不)舒坦,他好像梦到了春天,周围尽是一片鸟语花香,嗯,就是有点脏,除此之外,还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杂梦,零零散散的,内容到出奇的一致,自己一事无成,一直到三四十岁,认清现实,放弃训练家的梦想,成了个普通的牛马,一直到死。
...
“嚯,你看看你,这大黑眼圈,不告诉你要好好睡觉了吗,厦大和复诞大学的那俩学生,是挺强,可你也不比他们差呀。你看你现在整的,今天还要去秘境呢,你能行吗。”
“能。”
龙宙看着张则那张脸,整个下眼睑黝黑一片,看上去比昨天老了十岁,讪笑两下,就去和法学院院队里的其他人说话了,他怕张则一会溅他一身血。
“蛤~”龙宙刚一转身,就听身后张则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叹了口气,只得转身回头,朝张则干笑两声,几步走到他身边,见他走过来了,张则反而笑了笑,只不过,还没笑玩呢,那声哈就被长长的拖了出来,成了一个不三不四的哈欠,只能从带着浅笑的眼角中,看出来,这原本是个笑。
“人真多啊。”
“是啊,大家都赶时间,趁着现在国庆小长假,才有些空闲,来探索秘境嘛,不过之前已经有专业的秘境探索者进去了,这次活动更多的,还是增长经验为主吧。”
两人并排而行,恰雷姆和雪童子现在都待在精灵球里,那个空间裂缝在湖中央上方,现在湖岸边上人满为患,除了五所外校的人,还有江阴大学各个院队的训练家,大家都等着呢,毕竟学校规定的开放时间是从早上八点开始,人之所以会这么多,纯粹是因为这帮子训练家,一个二个争强好胜的很,谁都不想晚进秘境。
但是人多的话,就难免不会发生意外,比如说,你看那里,就有两位老朋友,不停嚷嚷着,昨晚没分出高低,今天再比一场,听起来勇的一比,实际上自家带队老师一出声,这二位怂的比谁都快,跟见到老母鸡的小鸡崽子似的。
不过张则也只敢在心里说说,他昨天虽然只旁观了比赛的后半段,但他已经清楚明白了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
两个字概括,很大。
张则按照自己看到,听到的信息整合了一下,发现自己和他们二人中任意一人打,都只有被血虐的份。龙宙学长也表示,自己虽然能赢,可绝对不会轻松取胜,打那个龙虾小兵可能会稍显轻松,但也不会出现碾压的局面。
不知怎得,他忽然想起了夏柳莺,第一次对战的时候,自己明明已经竭尽全力了,明明此前一点伤害都尽可能避开了,但最后,还是被一招连招式都算不上的飞石打到了。猛然间,他有些感到绝望,自己是穿越者又如何,还不是普通人一个,没有金手指帮助,没有认识的大佬撑腰,只凭自己到底又能走到那一步呢。
看着那两人在那里吵嘴架,张则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忽然有些盼望,这两个人在秘境里出些意外,毕竟在秘境里,就算没有意外,只要自己下手,指挥雪童子制造些意外,也不会有人发现。这是一个恶毒的想法,连张则自己都无法肯定这个念头,到底是否真的是从他脑子冒出来的,他知道这个想法不对,可还是遏制不住遐想。
“喂,你没事吧,难受的话,今天就去歇着吧。”
熟悉的声音回响在耳畔,把他从堕落的思想里拽了回来,感觉头上黏糊糊的,便抬起右手用衣袖抹一把头上的汗,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而不知何时,左手已经放到了精灵球上。
长长出了一口气,张则把手从精灵球上移开,转过头来,不在去看那争吵的二人,正巧,来接人的小船,逆着阳光朝着岸边开过来了,太阳明明那么晃眼,但张则还是看的目不转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