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清泉,四伯为你介绍一番此地的叔伯兄弟和几位道友。”
陆宸茂如今既然有心与这位侄子交好,自然是行事颇为周全,于是一马当先引着陆清泉走向众人。
“这是你宸福叔父,也是你宸泰叔闭关之前的副手。”他先是朝一位面容刚毅的中年修士微微颔首:
“此番你既来此历练,镇上之事有不懂的便可以问他。”
陆宸福今年已经年逾五旬,修为才堪堪修到练气三层,一身旧道袍浆洗得泛白,面容间隐隐透着些风霜落魄之感,见到陆清泉后也丝毫没有拿捏长辈的架子,反倒是颇为真诚地一拱手道:
“清泉贤侄,咱们爷俩从前见得少,日后你唤我福叔就行,此番我能转正,其实也是托了你的福气,若是有闲常来家里坐坐。”
陆清泉亦是拱手见礼,心下很快就理清了事情的由来。
无他,这位宸字辈的福叔修为实在是太低了,若不是自己今朝带着任务来此,又顾不上这平安镇的日常杂务,这镇守之位估计还是与他无缘。
接着,陆宸茂引着陆清泉转向侧旁:“这是咱们山上铁杏山庄的黄庄主与其公子。”
陆清泉闻言也顿时会意——西山虽属陆氏势力范围,却并非所有产业都是陆家自己经营。眼前黄家便是一个典型,他家祖上原是陆氏雇来开荒的灵农,几辈人经营下来在西山北麓一处山头上渐渐开辟出百亩灵田,建起了铁杏山庄作为陆氏的附属势力,只是定期向陆氏缴纳灵石地租而已。
“早闻陆小友年纪轻轻却已是药道、剑道双绝。”一名老农打扮的练气四层修士赶忙躬身作揖,袖口还沾着灵田新泥,连声赞叹道:“今日得见,果真气度非凡,气度非凡吶。”
此人显然就是那黄庄主了。
但与其人的热络不同的是,站在这位黄庄主身后的那位锦衣青年态度可就冷漠多了,闻言只是板着一张冷脸,神情颇为倨傲的样子。
这位老农打扮的黄庄主见状,额角一时沁汗,头皮发麻之余也是连忙告罪:
“几位陆道友莫怪,犬子从小就被我关在家中修炼,到了练气五层才跟着我出来做事,人都有些魔怔了,勿怪勿怪,我回去定然好好管教。”
“无妨、无妨。”
陆清泉摇摇头,对这个小插曲不以为意,眼前这位黄公子虽然是练气五层修为,但身上的丹毒气息却是极为明显,一看就是一路服用丹药催上来的,这般修为虚浮却心高气傲之辈,确不值得他费神计较。
倒是陆宸茂和陆宸福二人见状,都露出了一些不悦的神色,只是碍于今日是给陆清泉接风洗尘的日子,不好在此时直接发作罢了。
几人一番介绍见礼后,便由陆宸福这位最熟悉平安镇情况的镇守仙师接过了话头,将此地的大致情况向陆清泉一一做了介绍讲解。
而到了此时,先前候着的十几名凡人宗老也终于等到了机会,各个上前来围着陆清泉一阵阿谀奉承,倒让对此极为不习惯的陆清泉颇有些陌生难耐之感:
‘仙不与凡居,果非虚言,我不过是个练气修士,来到自家镇上都会被这样吹捧,怪不得有些前途无望的修士驻守凡间的年岁一长,便宁愿归隐于尘世做个富家翁,也不愿意再苦苦打磨修为了。’
……
当晚,月轮初升之时,陆清泉态度坚决地谢绝众人举行接风宴饮的提议,独自一人御剑来到陆宸福为他提前准备好的独栋小院之中。
此处小院踞于平安镇东门外的一处山坡高处,虽离着镇子不远,但却一直设有禁止凡人打扰的简易阵法,将所有凡俗喧扰尽数拦在数十丈开外。
陆清泉到此时,一见此地青瓦白墙隐在苍松翠林之间,且修炼所用的香炉、蒲团、药浴房等物一应俱全,便不由地感到一阵满意。
原来此地正是原镇守陆宸泰的旧居,在其人返回族中闭关后,现任镇守陆宸福非但没有选择自己搬进来,反而将灵气条件更好的此处依然让给了陆清泉这个晚辈,倒让陆清泉一时颇为承情。
连日赶路,饶是以陆清泉的修为也难免感到疲惫,于是痛痛快快在浴房泡完澡,又将此地的阵法禁制重新检查过一遍后,他才终于来到了这处小院的修炼静室之中。
到了此时,陆清泉才有暇取出了白日里四伯陆宸茂所赠的那一瓶丹药,准备仔细查看一番。
这一看可不得了,陆清泉顿时大吃一惊。
“竟然是紫芸丹?四伯如何这般大方?”
此丹最宜练气中期修士固本培元,以陆清泉眼下的境界和修为,此一瓶丹药足以省下他一年的苦功。
……
就在陆清泉为陆宸茂的出手大方而感到惊讶之时,黄庄主父子也终于趁着月色闷闷不乐地赶回到了铁杏山庄家中。
一身老农打扮,面容颇为沧桑的黄庄主刚掩上山庄院门,白日里颇为倨傲的锦衣青年便直接甩袖冷笑:
“父亲今日对那陆氏来的小药师实在是太过谄媚了,传出去平白堕了咱们家的面皮!”
黄庄主今日本就心情不悦,听到这话更是眉头紧蹙,若非是考虑到儿子修为已然超过了自己,几乎就要一巴掌重重扇上去。
“好啊,我倒是没想到,老夫一辈子咬着牙供养你修行,居然让你养出了这等娇矜作态。”
“还谄媚?你知不知道咱们全家老小的性命全系在人家霜月陆氏身上?”
年轻修士闻言更是不耐,直接冷哼一声,显然是仗着修为没有将自己练气四层的老父看在眼中。
“哼,家族之道,本就在于纵横捭阖……父亲如此卑躬屈膝地侍奉陆家,将来咱们黄家还怎么能在杨陆两家之间运筹帷幄,左右逢源呢?”
“依我看,对待那些修为不彰的陆氏小辈,父亲也要与我一般拿捏起体统才是,否则传出去,儿子堂堂练气五层修士,怎么在县中的杨家友人面前抬起头来?”
这位黄公子越说越快,显然没注意身旁老父越发错愕惊惧的眼神。
“逆子,你居然还敢跟杨家有所牵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