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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法器降价,陆清泉一时抚掌而笑,眸中精光流转,显然对此中门道知之甚清。

昔日他在紫偃山坊市之时,每逢秘境异动,黑心商贾便会趁机坐地起价,令坊市中法器、符箓、丹药等物的价格飞涨。

但眼下既然在家族之中,库房行事自然不会如此,而是另有一番相反的章法。

眼下时分,陆、杨两家争端将起,正是外敌当前之时。

此时对宗族而言,些许灵石和材料耗费其实都是细枝末节,唯有尽可能将族人武装起来增强实力,才是此时维护宗族利益的根本之道。

于是乎便有了此番法器降价之事。

三伯公端起茶壶在前踱步引路,腰间禁制令牌叮当作响。

“你小子倒是选对了地方,炼器堂那些制式法器都是族里学徒近来的练手所成,哪比得上库房这些重金延请的器道大家之作。”

说话间,三伯公将陆清泉引到一处写着“甲三”二字的铁闸门口,而后指尖朝禁制令牌连点几道灵光。

下一刻,两人面前甲字三号库房的玄铁门旋即缓缓洞开,引得库房中诸多法器一时清鸣不止。

陆清泉顺着铁门向内望去,只见一列列整齐排布的青玉架上,数十件各类法器灵光流转,一时映得库房中明灭不定。

三叔公一马当先走入库房之中,对着陆清泉慨然介绍到:

“库房中有昔日先祖布下的启灵阵法,日常以灵石维护,所以眼下这些法器虽是无主之物,却也能灵光自放,倒是方便挑选。”

话音刚落,老者便带着陆清泉停在了库房东侧一处青玉架位置,抬手示意。

“以你眼下练气五层的修为,最适合的应该就是这几件了。”

老者屈指轻弹,首先点在一件寸许长的金色灵梭法器上,令后者灵芒暴涨,化作七尺金光一连绕室数匝。

“中品法器金光梭,不仅攻防一体,也可当做飞遁法器来用,日行万里不在话下。”

陆清泉闻言,定定看了此宝上铭刻的灵纹一番,半响后却是委婉拒绝:

“虽是名家手笔,品质上乘,可惜对小子来说,此宝功用略显杂而不精了。”

老者闻言点点头,也不在意,旋即再度一指,一面绣着春水纹路的青色小旗便陡然绽出碧波灵光,化作层层的水幕将两人包裹。

“若以专一论,这春水旗倒是一件专司防御的好宝贝,而且遇险自启,最宜防备暗箭冷枪,但缺点嘛……”

说话间,三伯公掌心涌起层层雷光,重重拍在春水旗所凝成的水幕之上,水幕顿时涟漪如沸,“啵”地一声破开碗口大小的空洞。

三伯公摇头道:

“缺点就是硬碰硬的防御不甚出彩,只能挡练气后期修士全力一击而已。”

陆清泉凝视着水幕缺口处逐渐弥合的波纹,这次倒是确有刹那心动,但是片刻后终是再度摇头:

“此物擅长防备偷袭,可惜对正面斗法意义不大,若遇上比我修为高的修士,怕是难堪大用。”

“也罢,既然十二郎你看重正面斗法,倒有件旧物或许正合适予你。”

三伯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信手虚招,从青玉架深处招来一口青铜小钟。

此钟通体青灰,钟身密布层叠山纹,细观竟似群峰叠嶂,唯有边缘三寸处稍有破损,留下了些许雷火灼烧的焦痕。

老者以指尖轻抚钟面山纹,面露缅怀之色:

“此宝虽也只是中品法器,质地却极为坚固,是你七叔公昔年采紫偃山玄铁精金,复又融了三斤紫铜心髓所铸,本是给你宸涛二伯打造的防身法器,与现在你手中的含霜剑正好一攻一守,可谓相得益彰。”

说到此处,老者忽地长叹一声,似是意有所指:

“可惜啊,先是宸涛这孩子死在从长青门返家的路上,后来你七叔公也是筑基失败,一时心灰意冷。”

“倒是徒留了这一件旧物惹人伤心,也不知何人能承此遗情遗志……”

陆清泉听到“七叔公”、“陆宸涛”几个名讳,神情顿时严肃。

他当即喉头微动,想出言买下此物,可片刻后旋即眼神一清,话到嘴边时变成了一丝苦笑:

“三伯公,您的意思清泉已经听明白了,此物小子也确实需要,可惜啊,囊中实在羞涩……”

虽然此前三伯公并没有谈及价格,但陆清泉心中也是大致有数。

此宝既然是紫偃山玄铁精金和紫铜心髓所铸,价值自然会比前面几件法器高上不少。

以他的眼光估计,此宝的兑换价格是怎么也不会低于两百善功、灵石。

老者闻言,红润面庞上嘿嘿一笑,忽然显出些狡黠的样子。

“十二郎,此前倒是老夫忘了说,族长昨日便给老夫传音,特批了你两百善功,算是给族中献萦香丸药方的犒赏。”

听得此言,陆清泉眸光微亮,顿时有所明悟。

此前的药材线索出自十四叔告知,而黑市信物又经了陆清河之手,族长没理由不知晓他的行程。

“拿去吧,莫负了这镇岳钟里你七叔公和宸涛二伯的心血。”

陆清泉郑重接过青铜钟,复又缓缓抽出含霜剑,直至钟面焦痕与剑刃冷光在暮色中交相辉映,这才昂然拱手抱拳道:

“多谢族长和三伯公,清泉必不负七叔公铸器苦心,宸涛叔卫族遗志。”

三伯公见状顿时捻须而笑,朗声道:

“嗯,不错不错,若真有宵小之辈不开眼,也该让他们见识一番我陆家儿郎持钟仗剑的风姿了。”

……

次日一早,陆清泉方从屋舍中睡眼朦胧地踏出,就如他预料的一般,在院中那棵龙爪老槐上发现了一件悬着的玉质信匣。

陆清泉信手取过信匣,其上的霜月纹封印泛着陆氏独有的禁制灵光。

他神色凝重,并指注入一缕灵气,匣上重重灵封顿时如冰雪消融般解开,从中飘出一纸素绢信笺与一道青玉剑符。

陆清泉展开墨香未散的信笺,只见素绢上墨迹游走如龙,却是十四叔陆宸瞻的字迹:

“自宸涛陨落于归家途中,族中与长青门旧怨未消再添新怨,云水坊市于我族人自非善地,慎之慎之……”

到了此处,字迹忽转凌厉,如寒锋出鞘:

“如遇荆棘,持此剑符且做防身。”

陆清泉心中一暖,不由底气渐生,目光落向那悬停半空的剑符。

此剑符通体剔透,内中灵纹如游龙盘桓,细看时竟有层层剑光在灵纹脉络间不停明灭流转。

“这是……熙明老祖的二阶剑气符?”陆清泉语气且惊且喜。

此后数日,陆清泉自青蘅庐告假,闭门于家中配药,直至三日后傍晚时分,才借着如水暮色从家中御剑而出,往溡水县东侧的云水坊市疾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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