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是被冰凉的露水激醒的。
他猛地坐起身,发现正躺在后山界碑旁的青苔石上。晨雾还未散尽,远处的早课钟声正荡开第七道余韵。腰间玉佩完好如初,那些裂纹依旧安静地蛰伏在玉面之下,仿佛昨夜种种不过黄粱一梦。
但丹田处隐隐发热——那里悬着鸽卵大小的气旋,黑白二色如阴阳双鱼缓缓游动。林墨试探着引动灵气,指尖竟渗出寸许青芒,又在转瞬间溃散成星点。
“墨哥!”气喘吁吁的呼喊从山道传来。陆昭圆滚滚的身影撞开雾霭,腰间挂着的新制储物袋叮当作响:“可算找着你了!昨晚测灵结束后就不见人影,连晨课都......”
话音戛然而止。小胖子瞪大眼睛盯着林墨衣襟——那里沾着几片晶莹的星屑,正在朝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这是昨夜虚空崩碎时沾上的星辰碎片,此刻被日光一照,竟在布料上灼出细小的孔洞。
“你进过后山禁地?”陆昭突然压低声音,肉乎乎的手掌按住林墨腕脉。林墨这才发现对方掌心隐现赤色云纹,竟是炼气四层才有的“火云印”。
未及开口,远处突然传来破空之声。三道剑光掠过头顶,玄色道袍猎猎作响,正是执法堂的追风剑卫。为首的女修足踏青锋,腰间银铃无风自动,清脆铃声在山谷间荡开层层涟漪。
“所有弟子即刻返回洞府!”清冷嗓音裹挟着灵力传遍外门十二峰,“星陨洞结界昨夜有异动,在执法堂排查完毕前......”
话音未落,林墨丹田处的气旋突然剧烈震颤。他踉跄着扶住界碑,耳边骤然响起昨夜老者未说完的话语:“阴阳相冲是为劫,亦为......造化之始!”
无数金色篆文在识海中炸开,剧痛如利锥刺入天灵。林墨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看到界碑后的禁制屏障泛起水波般的纹路——那本该坚不可摧的结界,此刻竟对他敞开了半尺空隙。
“墨哥你的眼睛!”陆昭的惊叫变得遥远。
林墨低头看向掌心,发现自己整条右臂都爬满了蛛网状的黑白纹路。丹田气旋疯狂旋转,将四周灵气鲸吞而入。在他彻底坠入黑暗前,隐约看见追风剑卫的剑光调转方向,朝着界碑疾射而来。
混沌中,有苍龙长吟。
等林墨恢复意识时,最先闻到的是千年寒玉特有的冷香。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方冰玉台上,四周石壁嵌满星斗图,穹顶倒悬的钟乳石泛着幽蓝微光——这里竟是宗门禁地星陨洞。
“醒了?”
林墨悚然转头。三丈外的石台上,灰袍老者正在烹茶。青铜小炉中的火焰呈莲花状,煨着半截千年紫檀木。最诡异的是老者面容,明明近在咫尺,却像蒙着层水雾般看不真切。
“前辈是......昨夜虚空中的......”
“残魂而已。”老者屈指轻弹,茶盏自行飞到林墨面前。琥珀色的茶汤里沉浮着星砂,饮下时竟有银河入喉的错觉。“你能触发星陨洞禁制,可见玉佩认主。说说看,在虚空幻境见到了什么?”
林墨正要开口,洞外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灰袍老者袖袍轻挥,洞内星图应声轮转,将外界声响尽数隔绝。
“是执法堂的人在破除结界。“老者语气平淡,“你有半柱香时间。“
林墨快速将昨夜经历说了一遍。当提到丹田处的黑白气旋时,老者烹茶的手突然顿住,炉中火莲倏然暴涨。
“竟真有人能修成......“老者喃喃自语,雾气笼罩的面容第一次出现波动。他忽然并指成剑,隔空点在林墨眉心。
霎时间,洞内星图大亮。林墨看到自己经脉中流淌着黑白二气,每当两股气息即将相撞时,总有一缕青光自玉佩流出,将暴走的灵气导入正轨。这青光运转的轨迹,赫然是套玄奥至极的周天功法。
“听好了。“老者声音陡然肃穆,“三千年前天机阁推演大劫,需寻阴阳共生之体修炼《太虚衍道诀》。然此功法需以残玉为引,历代传承者皆因灵气对冲爆体而亡......“
洞外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声,结界开始剧烈震荡。老者身影忽明忽暗,语速却愈发急促:“你既得玉佩认主,今夜子时再来此地。记住,在修成第一重前,绝不可......“
话音未落,老者身影如烟消散。林墨怀中玉佩突然发烫,眼前景物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回到外门弟子居所,陆昭正攥着张皱巴巴的符纸往他额头上贴。
“醒醒!你都昏睡六个时辰了!“小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执法堂把后山翻了个遍,说是星陨洞禁制年久失修......“
林墨低头看向掌心,那里不知何时多了枚星形印记。子时的月光透过窗棂,正好照在案头的漏刻上——距子时还有三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