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醉便是一日,当萧峰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正午。
他从房间走了出来,樊掌柜抬头看来,立马扬起了笑容:“萧义士醒啦!快快来坐。”
接着,樊掌柜便让店小二端来吃食,一盘卤牛肉、一道菜蔬、一碗菌汤、一份糕点,再加上一大碗米饭。
“多谢掌柜!”萧峰正好肚子饿了,拿起碗筷便吃了起来。
樊掌柜乐呵呵的问道:“萧义士可还要酒?”
“哈哈哈...暂时不需要。”萧峰尴尬一笑,拒绝道。
昨天他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反正敬酒之人络绎不绝,他不能厚此薄彼,每一个都碰一杯一口闷,今日醒来,光撒尿就用了五罗预的时间。
所谓罗预,是出自《摩诃僧祇律》一书,为东晋佛陀跋陀罗与法显共译,共四十卷卷,是印度佛教大众部所传的广律。
其中一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日一夜有三十须臾。
换算成后世的时间观念便是:
一须臾为四十八分钟,一弹指为七点二秒,一罗预为二分四十秒。
樊掌柜听萧峰拒绝,也忍不住笑道:“那我现在给自己倒一碗酒,岂不是胜了酒神?”
“酒神?”萧峰停下筷子,有些好奇的看向樊掌柜。
“哈哈,萧义士一人独战百人,喝趴了一条街的百姓,不是酒神是什么?”樊掌柜摸了摸胡须反问道。
“不敢当!”萧峰摇头,不过若是有机会,他倒是想与杜康、仪狄比试一番。
突然间,萧峰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兄弟,便问道:“我那武松兄弟和铁牛兄弟呢?”
“萧义士放宽心,那两位义士还在房间里没醒来呢!”樊掌柜有些感慨的说道:“昨晚为了将三位移回房间,我们七八个人可是费了老大的劲儿啊!”
“辛苦几位了。”萧峰听到兄弟无碍,便也放了心。
这时,远处的主街上传来一阵喧哗,萧峰露出疑惑的神情,一旁的樊掌柜便解释道:“昨日衙门贴出公示,今日正午将那食人夜叉游街示众,以安民心。”
萧峰听闻此言,便不再关注此事。
樊掌柜坐在萧峰身侧,小声询问道:“萧义士可知,那邓飞恶贼为何食人?”
萧峰微微皱眉道:“食人便是恶,哪来那么缘由!”
“诶,有因有果,才能避免后人犯同样的错误啊!”
樊掌柜凑近些,小声道:“我小舅子就在牢房里当差,昨日那邓飞便交代了,他竟然是李处耘部的后代。”
萧峰动作一顿,不禁想起了幽魂之时听欧藏华讲课的内容。
李处耘乃宣德军节度,是宋太祖黄袍加身的推动人之一,更是触发第二次‘杯酒释兵权’的人物之一。
此人善于领兵作战,但是在乾德元年,他做了一件天怒人怨之事,当时宋军入湘楚平叛,途中抓获了很多俘虏。
李处耘非但没有安抚,反而挑拣了数十个肥胖的俘虏,让部下架起大锅点火煮之,让部下分而食之。
剩下的俘虏也没浪费,全部刺了面,就放回了老家。
那些刺了面的俘虏逃回朗州后,将所见所闻全都告诉了守城的武平军。
守城士兵无不骇然失色,宋军都开始吃人了,这还怎么打?
恐惧是会传染的,尤其是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会有人失控。
果然,在某个夜晚,有人纵火焚城,武平军军心溃散,竟纷纷四逃。
李处耘便以极小的代价拿下了朗州,他的做法固然可以震慑人心,但反噬作用非常明显。
湖湘百姓心想,难道我们投降的宋军就是这样一群恶魔?
那我们还有没有臣服的必要么?
不如大家一起反抗吧!
于是,三湘四水民愤大起,兵民一起反抗,朗州城都危机重重,最终惊动了宋太祖。
为了缓和矛盾,宋太祖不得不赦免荆南、湖南叛乱者的罪过,还免除当年茶税及各种杂税。
在他煞费苦心的运作下,荆南、湘楚之乱才得以平息。
这时候,宋太祖已经意识到了给予将军无节制的权力有多危险。
可他还没来得及调整,这些大将们又给他来了一记暴击。
乾德二年,宋军打下后蜀。
后蜀皇帝孟昶投降后,宋军便开始烧杀抢掠,破坏无度。
而主帅王全斌等人没有及时执行诏令,给投降的蜀军发饷,致使蜀军愤恨不已,而后引起了文州刺史全师雄的叛乱。
这场叛乱直到第二年才被镇压下去,不仅给宋军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也成了大宋未能攻下大理的原因之一,从而给后世留下了一个大坑。
当时的南汉、南唐、吴越、北汉以及辽国占着的燕云十六州都还没摆平,西南又整出这么个乱子,宋太祖便顺着大渡河画了一条线,说了句:“此线之外,俺不惦记了!”
这就是史书上所说的乾德弃地,也是宋太祖人生当中,最严重的一次战略判断失误。
自那以后,两宋的三百多年里的时间,宋军就再没去过云南。
其结果便是让大理政权在当地越来越强大,慢慢有了自己的民族观念。
到了南宋快灭亡的时候,蒙元军队打进云南,因为大理的土著势力太厉害,蒙元也只能让梁王去镇守那里,元军只占了昆明等几个小地方,其他地方都得听大理段氏的。
这个烂摊子一直持续到了洪武十四年,天降猛人老朱派了傅友德当大将,蓝玉和沐英做副将,带着十五万大军打进了昆明。
所以说老朱是个狠人,打下云南之后,他从老家那边迁了好几十万汉人过去云南,让他们种地、守边疆,还教他们读书识字。
如此一来,云南才算是又回到了重归华夏。
萧峰回过神来,心中却是一阵感慨,历史上的一次失误,竟然给后世留下了这么大的坑。
他看向樊掌柜,平静的说道:“那李处耘都是百年前的人物了,把个人的过错怪罪在百年前的老祖身上,更为不耻!”
樊掌柜听闻此言不禁一愣,细细想来,竟觉得萧义士言之有理。
萧峰可不管樊掌柜在想什么,他吃过饭后,便去武松和李逵的房间看了看,见两个兄弟鼾声如雷,这才回到自己房间继续打坐修炼内功。
一直等到傍晚,两人才晃晃悠悠醒来。
萧峰见两人气色还算不错,便说道:“我们在临川停留了多日,我准备明日离开。”
“俺都听哥哥的!”李逵抬起头,连忙表态道。
武松也点头说道:“昨日酒宴把我这一肚子的馋虫都淹死了大半,早些走也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萧峰见此,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