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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白的晨雾弥漫在运河上,官船檐角的铜铃似将北风谱成一曲离歌。
此时两艘大船正在缓缓前行。
行舟北上已经半个多月,即将进入神京地界,两岸的树木早已披上了一层白霜,添了一分独特的诗情画意。
船上。
黛玉倚着雕花槛窗,却无意观赏两岸的风光。
“汝父年将半百,再无续室之意,且汝多病,年又极小,上无亲母教养,下无姊妹兄弟扶持,今依傍外祖母及舅氏姊妹去,正好减我顾盼之忧,何反云不往?”
离别前父亲苦劝她的情景,仍历历在目,泪眼朦胧中仿佛又听到了他儒雅关爱的声音。
黛玉想到父亲的身体本就不好,因母亲过世又伤心劳神,而自己……此时却不能在旁陪伴服侍。
越想就越是难过伤心,泪水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
就这样过了两日。
一行人终于到岸。
只见漕运码头的石阶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青黑冰壳,寒风中,荣国府安排的轿子和拉行李的车马都已经在岸边等候多时。
早已收拾好情绪的黛玉,静静跟随着众婆子下船。
林黛玉以前常听母亲说过,她外祖母家与别人家不同。
近来所见的这几个三等仆妇,在外的吃穿用度,已是不凡了,何况如今要进外祖母家中。
因此她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去。
黛玉坐上轿子后。
众人缓缓前行,很快就进了城。
刚进城中,皇城紫气扑面如灼,黛玉便感觉自身气血似都活络畅通了一些。
她隔着纱窗向外面偷偷瞧去,先是看见城墙垛口悬着未化的残雪。
慢慢行去。
只见京都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皇城中心气运之昌盛,果真与别处不同。
又走了半天。
进入一条街后,黛玉顿觉周遭安静肃穆不少,同时隐隐透着勋贵之气。
忽见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正门却不开,只有东西两个角门有人进出。
正门上面则是一牌匾,匾上写着“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字上带着一股鎏金之气蕴养。
黛玉心想:“这必是外祖家的长房了。”
正想着,一众人继续西行,没多远,同样也是三间大门,这就是荣国府了,气派与宁国府无异。
众人经过正门而不入,继续往前,进了西边的角门。
黛玉见了暗自点头,于礼正是如此。
……
话分两头。
楚郁自那天搞清楚状况后,便忙活起观察荣国府上下,以通过贾府几百号人了解这方世界和当前局势。
收获不少。
他最关心的自然是仙、神相关消息。
不过透过阖府上下的只言片语,却发现神仙术法的存在居然只出现在传说中,这世上似乎没人见过。
另外这似乎只是个高配版武侠世界,可奇怪的是又有皇朝气运之说。
总之世界体系有点奇怪,楚郁看不懂。
而贾家的境况也有点魔幻:
堂堂以武起家的两国公府,却因族中子弟皆无资质,学不了家传功法,以致后辈只能走科举文道……
再就是目前的朝局,贾府上下极少提及,想来是府中不准妄议,所以他只知现今是大乾康定二十一年。
更多的信息只能慢慢打听了。
楚郁也知道位置越高了解的越多。
奈何荣国府地位最高那三个人的德性可谓是阖府皆知了。
贾母只爱和孙儿女眷热闹玩乐;贾赦只爱找漂亮小姑娘饮酒高乐;贾政只爱和门下清客下棋读书,附庸文雅……
正当楚郁无所事事跟着宝玉晃悠之际,没想到迎来了意外之喜——林黛玉进京了!
有一天无意间参与贾母等人的闲聊后(他负责暗暗点头),才知道林黛玉已经坐船北上。
对于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他自然心驰神往,真想看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物,竟惹得前世万千人怜喜疼爱!
因此在黛玉一干人等进了贾府之后,楚郁立马将视线投向那边。
他也就这点能力了——除了通灵宝玉身边,整个荣府也在他的视线范围。
……
话说那轿夫抬进角门后。
走了一射之地,准备转弯时就停下轿子退出去了。
后面的婆子们都已经下了轿,这时赶上前来,另外换了三四个衣帽周全的十七八岁的小厮上来,再次抬起轿子。
众婆子围在轿子周围随行往前,到了一垂花门前再次落下轿。
待几个小厮退出去后,众婆子这才上来打起轿帘,扶黛玉下轿。
只见一只玉手轻轻搭在婆子的手上,黛玉缓缓弯腰出了轿,向众婆子微微颔首便随着前行。
楚郁仔细瞧着这边,见到林妹妹真人不得不感慨:
当真是眉尖若蹙非蹙,眼波似愁非愁,行动如弱柳扶风,偏又带着三分孤标傲世的清气!
小小年纪就有这身气质,好一个标致的美人坯子,难怪一见面就得到贾母这个资深颜控的万般疼爱!
楚郁心想,祖孙亲情、母亲恩泽只怕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审美匹配上了,贾母嗑中了林黛玉的颜……
黛玉扶着婆子的手,进了垂花门。
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不远处还有个穿红袄的小丫鬟在呵手跺脚,鬓角绒花粘着些许霜粒。
转过插屏,是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了。
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
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一见黛玉等人来了,便都忙着笑迎上来:
“刚才老太太还念着呢,可巧就来了。”
于是三四个丫头争着打起帘笼,同时听到有人回话:
“林姑娘到了!”
黛玉刚走进房间。
便感到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房内陈设雅致,雕花的檀木家具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窗边的绣帘随风轻拂。
她微微抬眸,目光扫过屋内。
只见两个丫鬟搀着一位鬓发如霜的老太太缓步迎上前来。
那老太太虽年事已高,但眉目间仍透着几分威严与慈爱,身着一件暗红色的锦缎长袍,手中握着一串佛珠,步履虽缓,却格外稳重。
黛玉心中一动,便知这是她外祖母了。
她连忙整了整衣襟,正欲上前行礼,还未开口,贾母已颤巍巍地伸出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贾母的手微微颤抖,声音哽咽,一句句“心肝儿肉”叫得情深意切,仿佛要将多年未见的思念与疼爱尽数倾泻而出。
又有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黛玉的肩头,温热而湿润。
黛玉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情所包围,心中一阵酸楚,眼眶也不禁红了。
她本就是个心思细腻之人,此刻被贾母的情绪感染,再加上自己离乡背井、孤身一人的凄凉心境,顿时泪如泉涌,伏在贾母怀中哭得不能自已。
黛玉的肩膀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抓着贾母的衣袖。
屋内的氛围顿时变得沉重而哀伤。
气氛都到这了,此刻屋里的人,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自然都跟着掩面低泣。
过了好一会儿。
在众人的慢慢劝说下,贾母的情绪才稍稍平复,她轻轻抚摸着黛玉的背,和声安慰道:“好孩子,莫哭了,外祖母在这儿呢。”
说着又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黛玉此时也渐渐止住了哭泣,抬眼望向贾母,见她眼中满是慈爱,心中一暖。
只见她轻轻后退一步,恭敬地行了一礼,柔声向贾母请安。
贾母连连点头,眼中又泛起泪光,携着她的手道:
“好孩子,快起来。”
……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