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杀人的第一课,是学会用尸体读书。
沈砚走在大路上,跟着老妖婆这样走,远处小十字路口,一个身影静静的站在那里。
这是沈砚进村以来看到的第一个活人(存疑),不管怎么说,看到人了,也是让他有些安心。
越走越近。
沈砚仔细看着这道身影,应当是个老人,满脸褶皱,闭着眼睛。
只是当沈砚看向他的时候。
异变突生。
这老人猛的睁开双眼,他的眼眸带着猩红的光芒。
睁开眼睛的瞬间,就朝着沈砚扑了过去,这老东西手上的指甲黑黢黢的,就像是野兽的爪子一样,带着冷光。
沈砚觉得,碰一下可能就要开膛破肚。
不过这老东西动作太快,沈砚心神不定,根本躲闪不及,只能看着这老不死的嘴脸在他眼前放大。
随后只听得一声。
咔嚓。
半空中老者脖颈像被无形铡刀切断,头颅飞进附近枯井的刹那,沈砚看清他攥着的一块血石。
以及从脖颈处飞走的一根头发。
这老头子死了,死在动手的瞬间。
“直接攻击就算犯规。。”沈砚擦掉溅在青梧玉佩上的血,玉中浮现新的血字:【子时前找出源头】
看到玉上字迹,沈砚点点头,刚才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老头上来就要对他掏心掏肺。
最后的死亡还让他目睹全过程。
至于青梧给的提示。
子时之前找到源头。
呵呵,就这种九死一生的地方。
按他的性格,不管成不成,他可能都活不过子时,所以一定要早点找到源头。
看见那根头发,还有枯井。
刚才那个老者可能是死在井娘娘手中。
看到全过程的沈砚不由得想道。
难道这就是规则杀人,虽然死的可能不算是人。
现在他不明白,规则的范围是什么,他也不懂,只是冒犯规则就要死,他懂。
不过这种场景,应当就是顺从,或者说,不能给对方一个杀自己的理由。
也就是不能犯错。
沈砚这样想的。
但是沈砚没想过,死的人是会被井娘娘处决。
看来这位井娘娘可能就是规则的守护者。
而刚才那个发狂的老头,可能就是诡异对井娘娘的一种试探,直接杀了自己,事情一了百了。
不过好在井娘娘给力,沈砚这样想到。
呵呵。
现在想想,这幻境最大的规则可能就是要听话,并且在听话的情况下,找出那个最该死的源头。
刚来一会儿就能收获一条规则,沈砚内心还是有些诡异的开心。
起码他现在是安全的。
沈砚一路思索着自己的破局之道,一路跟着老太婆来到村里的祠堂。
这一路上,两边房屋都是破破烂烂,偌大一个农村,连个活人都没有。
刚才那个行凶的老头不会是这村子里倒数第二个吧。
“他们都在祠堂等着点茶。”
老太婆突然开口,脖子发出竹节爆裂的脆响。她明明背对着,却像看见沈砚在打量两侧坍塌的土屋。
“点茶?”沈砚第二次听到这句话。
除此之外,这个老妖婆哪怕背对着他,都能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应当也是一种警告,我时时刻刻都盯着你呢?
不过,按照正常情况,他也可以找这老婆子问一些信息吧。
反正这老东西也不能对他动手。
怕什么?问。
沈砚想了想,开口说道:“刚才那口井里的井娘娘,到底是什么存在,是神明吗?”
老太太站住身子,特别别扭的转过身,眼神凶恶的看着他,张口干枯的嘴:“井娘娘是我们村子供奉的神明,后生仔,你记住了。”
最后几个字,咬字缓慢,就像是在威胁一样。
听到老虔婆的话,沈砚更加确定,被这老妖婆敬畏的,肯定是规则守护者。
他还注意到了不寻常的地方,就是这老太太似乎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但是最后这人还是回答了。
好像也是在遵循规则。
至于井娘娘真的是神明?
这其实不重要。
沈砚所在的仙域,在过去远古时代,也是存在神道的,就是香火神道。
炼化一地气运,以一地百姓愿力成神,守护此地。
除了不得擅动之外没什么缺点。
沈砚曾经看到过这种修炼方式的记载,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香火神道就没有了。
没想到在诡异梦境竟然也有神明。
啧啧,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看着这老太太的警告,沈砚也没放在心上。
不敢动手你随便说。
他又不能自主的做决定,这人应当不是所谓的幻境源头,也是,一个第一形态的伥鬼,确实不配做这个幻境的源头。
想必这个幻境内诡异本身就是老虎,而这老婆子就是他手下的伥鬼。
随着越来越靠近祠堂,那股冲天的腥臭味也越来越重。
而那老太太此时停下脚步,看着路边的一个陶罐。
那陶罐里不知道是什么。
带着一股极其难闻气味。
老太婆倒是停留下,拿起陶罐,轻轻抚摸,像是拿着什么稀世珍宝。
沈砚觉得自己胃部抽搐着,血腥味混着腐臭直冲天灵盖。
不过还没忘记继续打探消息。
他佯装镇定:“井娘娘还管点茶?”
老虔婆的长指甲刮过陶罐的锐响刺得人牙酸。随后脖颈180度扭转,浑浊眼球凸出眼眶:“井娘娘是我们供奉的神明!”
这次的话警告意味就更严重了。
想必那位井娘娘在这村子里地位属实不低,毕竟替规则处决人。
或者她本身就是规则。
能让这老婆子演都不演,直接亮身份威胁他,不过还是没有动手,呵呵,是害怕被井娘娘摘了脑袋送进枯井吧。
沈砚有些鄙夷的看着这死老婆子,心里暗骂碍于规则不能动手你装什么。
至于这老婆子是不是幻境源头,都不用考证,沈砚觉得不太像。
就这德行确实不太配。
等一会儿到了他们祠堂,再来看看,源头应当是十分不同的,仔细着点,一定会露出马脚。
带着这样的想法沈砚走在青石板路上。
这铺路的每块石板上都有高度重合血色鞋印,还有一些其他痕迹,看着像是一步一跪的行为。
而老虔婆穿着破旧绣鞋踩着青石板上的血脚印,每一步都精准重叠。沈砚数着,一百三十步,分毫不差——这些印子怕真是活人生生跪出来的。
心里暗自嘲讽一句,这些人很虔诚,沈砚倒是不知道,他们这些诡异的祠堂,供奉的是不是他们的祖宗。
不多时。
入眼的是一座破败而庞大的建筑。
看到这座建筑的那一刻,沈砚只觉得心凉了半截。
正如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没有见过寒风,沈砚的经历比起班级里的同龄人,已经是相当多了。
地铁诡异,奇异洞府,还有这迷幻的诡异梦境。
见过这许许多多的东西,沈砚也不过是一朵被风吹过几次的花朵,而真正的花,是被血雨浇灌的。
在今天,他见的最多的就是血。
眼前的祠堂,是由一块块带着残余血肉的骨头拼接而成的,这骨头有白骨兽骨。
祠堂周围土地都变了颜色,像是被血给泡透了一样。
沈砚以前听说过有往生教的邪修,以骸骨来建造祭坛,修炼邪功,被巡夜人诛杀。
那是只是看到报道,不知道有多残忍,现今看了这白骨祠堂,沈砚才知道,邪修有多该死。
哪怕如沈砚,看到这种场景都惊呆了。
而这白骨祠堂,极大的挑战了作为一个人所拥有的生理极限和心理极限。
而那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来,静静的盯着他,就像是做好了准备一样。
想必是这老不死的,等着看他发怒,找机会对付他,沈砚才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这老不死的。
沈砚啐了一口,抬腿就朝着祠堂走去。
刚走第一步。
沈砚的鞋子陷进黏腻的地面,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靠近祠堂的五步之内,就没有青石板路了。
全是被血泡透的土地,他踩上去总是带着别扭。
而祠堂屋顶垂落的铁链上,挂着人骨穿成的风铃,一阵风穿堂而过时,那些风铃竟发出类似婴孩抽泣的呜咽。
呵呵,沈砚冷冷的看着。
心里早已对这地方有了恶意。
早晚一把火烧了这地方。
而那老不死的,却是很有眼力见儿的推开房门。
白骨祠堂黑血门,老婆子干枯的手拍着祠堂红黑红黑的门上,直接被染上一抹颜色。
这大门不会是血浆干在门上,才有这种效果。
死老婆子拍了几下,那黑色大门彭的一声,就像被人踹开一样,打开到底,从沈砚的方向往里看。
这祠堂大门里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而那死老婆子,则是直接走进去。
吓人的是,她进去之后,身影也就消失在黑暗里。
沈砚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洞口。
现在这祠堂好像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沈砚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走进祠堂,青梧玉佩也没有任何警示这是其一,其二就是,这祠堂虽然危险,但线索也肯定在其中。
想到这里,沈砚没在犹豫,直接起身走进黑暗。
走近门口三步之内,沈砚眼前还是黑暗,看不透的黑暗。
这祠堂看来像是一个内部空间啊?
犹豫片刻,沈砚握紧玉佩,走进祠堂。
玉佩没有警示,想来应当是没事。
伴随着一只脚踏入祠堂,黑漆漆的云雾萦绕在他的眼前,下一刻,沈砚就像是被扔进了洗衣机。
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
眼前一阵亮光。
沈砚就跳了出去。
他踉跄着在青砖地面站稳,这地方倒是有亮光。
不过就是环境恶心了些。
四周都是石头,不像是外面的骨头。
眼前的供桌上供着的不是列祖列宗的牌位,而是一座九头蛇邪神雕像。
只是奇怪的是,沈砚身边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其他人。
四周石头堆砌的墙壁突然渗出黏液——那些嵌在墙里的残缺脸孔正在融化。
供桌上方三尺悬着盏灯笼,昏黄光线将九头蛇身浮雕映得宛如活物。
“叮——“
玉佩骤然发烫,沈砚猛地低头,发现青砖缝隙渗出黑水,水面倒映的祠堂穹顶竟布满瞳孔——那些镶嵌在椽梁间的眼珠正随他移动同步转动。
最致命的发现来自脚下:
每块地砖都刻着扭曲人脸,当他退到第三块砖时,砖面人嘴突然大张,露出满口兽牙。
伴随着玉佩越来越烫,沈砚眼前一阵模糊,过来片刻,他再次睁开眼。
眼前的环境又变了。
不对,这不是环境变化,而是那些幻觉没了,沈砚眼中两点清光闪过。
再睁眼时,眼前已经变了样。
一个个骨瘦如柴的人,站在祠堂两边,冷冰冰的看着站着大门口处的沈砚。
那些人个个骨瘦如柴,两腮无肉,像是一具具干尸一样,静静的盯着沈砚。
有些人眼中已经升起的和那老者一样的红光。
带他进来的老虔婆此时就在他前方二十步处,正恭恭敬敬的跪在那座九头蛇神雕像前。
九头蛇神像扎牙舞爪,不过有有头颅,垂在下面,好像有什么液体在其中流出。
流到下面的一个陶罐之中。
那鲜红的颜色好像是血?
神像竟然会流血?
除此之外。
站在他面前的,则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少女。
和那些排骨精不同,这少女长相甜美,虽然面无表情,微低着头,但还是掩盖不了她的美貌。
而且这少女此时手上拿着一盏茶,茶杯很新,杯缝中冒着热气。
这就是所谓的点茶仪式吗?
沈砚犹豫片刻,还是接过茶盏,茶杯是温的,只是沈砚接过来,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他意识到有些不对,掀开茶杯盖,里面哪里是什么茶水,而是一杯血红色的不明液体。
看到这血红,沈砚立马抬头,看向神像流出的不明液体。
如果没错,他手上的就是那神像流出来的“血”。
沈砚莫名有些恶心,他下意识的就想把这杯茶给砸了,就在这个时候,青竹玉佩一阵温暖。
青梧又来信了。
【不饮血茶,开膛破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