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协律郎 第21章 书楼藏娇

作者:衣冠正伦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3-15 22: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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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均年纪虽然才只三十几岁,但已经在南省担任郎官,官居礼部郎中。

昨夜家中宴客,因其留直省中而没能与会。第二天朝会结束之后,却有数名相识的文友入署来见,并都纷纷向他道贺,称其诗书传家、后继有人。

张均对此不免大惑不解,待到询问一番之后,才知自家庶子张雒奴在昨夜家中的宴会中才情外露、大放异彩。

得悉此事后,张均倒没有多少喜悦之情,而是深感诧异。王翰那日登门所唱的《金缕衣》他也听过,当时还多有称赞,内心也比较喜欢,却没想到竟是自己漠不关心的儿子所作,而在意外之余,他心中又有几分不安,担心是不是搞错了。

不过既然昨夜父亲张说亲自考证,事情应该是不错的。他心中纵有些疑惑,也不敢往中书门下去询问父亲。而一想到自己儿子才情出众他竟茫然无知,反而还要靠同僚告知,他心中不免又暗生一股被蒙骗的羞恼感。

张均也不是一直便对这个儿子的感情如此淡漠,毕竟这是他人生第一个亲生骨肉,最开始的时候也是有些怜爱,但是随着迎娶正妻入门,继而妾室武氏病故,受此一系列的人事影响,对这儿子的感情便逐日淡薄,渐渐的不闻不问。

张均清楚自家夫人对这庶子向来不喜,甚至在厌恶中还夹杂着几分敌意,他也不希望因此小物而破坏家庭的和谐。如今这小子突然声名鹊起、颇得时誉,难免会令夫人愤懑不乐。

因为牵挂家事,张均也没有心情再处理公务,索性便向署中告假,匆匆返回家中。

张洛自不知他在家中这一点处境的变化,直接让张均夫妻都变得心怀不安,当然就算知道了他也并不放在心上,反而会感到些许的快意。

张固所说的西阁集萃楼位于宅邸内中堂的侧后方,是一座两层的阁楼式建筑,底层几间房屋用以居住、读书和临时会客,上层则是藏书。

当张洛听到张固介绍单单这座楼中便收藏有足足六千多卷图书的时候,心中也是颇感兴奋。如果按照玄幻小说的背景来说,他这就等于是进入了家族中的藏经阁,里面有家族多年积累的功法战技供他挑选学习。

楼中藏书涉猎广泛,经史子集都有陈列,虽然不是什么玄幻功法,但是对于懂得利用它们的人来说,这些书籍同样也有提升自身能力、完善自我认知的作用。

起码对于张洛来说,通过阅读这些书籍,能够更加真切的了解这个时代的文化发展与意识形态的建设,也能让他以更为恰当的姿态与方式在这个时代立足并发展。尤其在他还不足以影响与改变这个时代时,这一点尤为重要。

这阁楼一层有一间正堂,左右各有几间厢室,靠东的两间房屋被拨给了张洛和英娘母女居住。

趁着英娘与阿莹收拾房间的时候,张洛在张固的带领下将这阁楼上下游览一番,除了那些分门别类收藏着的图书之外,他还在一楼正堂的书案上看到了张说的几枚私章。

张洛的心顿时狂跳起来,如果在写完墓志后用这几枚私章印上去,那假的也成了真的,怕是张说见到都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的确写过、只是忘记了。

张固在引领张洛参观介绍完阁楼上下不同区域之后,又将他引往西侧的厢房中,口中还笑语道:“王翰王学士今早告辞时,还特意留下一份厚礼着仆转赠六郎,便被暂且安置在了西厢。”

张洛听到这话后,心里也期待起来。他知王翰家世豪富,希望对方不要把自己想象的太高雅,随便赠送一点金银珠宝之类的俗货就好,至不济给自己一套能喝葡萄美酒的夜光杯,也能让自己在心里原谅他昨夜起哄、硬要让自己出风头的事情。

两人来到这西厢房外,旋即便有四名身穿彩裙、姿容娇艳的妙龄侍女从房间中迎了出来。

张洛瞧这几名女子有点眼熟,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还暗自嘀咕他祖父六十多岁老人家身体还挺硬朗,居然还学人金屋藏娇、红袖添香,而且一藏就是四个。

他也拿不准究竟要不要给这四个女子喊一声小奶奶,故而没敢多瞧,和张固走进房间中后便打量一番,想看看礼物在哪,然而张固却只是微笑望着他,也不见去拿礼物,他不免面露疑惑之色。

“这四名女伎,便是王学士留赠六郎的礼物,六郎可还满意?”

张固见张洛这副模样,便又连忙指着俏立于房间中的四名女子对他解释道。

“这四人、是礼物?”

张洛听到这话顿时一愣,旋即又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待见张固点头确认后,便连忙摆手道:“这不可、万万不可……如此赠礼,实在、实在不敢领受。”

他虽然学古代史,也颇有一些诗词歌赋的积累,甚至可以无障碍的和古人交流,但是对于这样的事情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郎君不受,是嫌奴等色艺不合心意?”

几名女伎眼见张洛摆手拒绝,顿时便各露凄楚惶恐之色,敛裙作拜并疾声道:“奴等是以户婢发卖,非出于闾里娼寮。之前郎主王学士调教数年,能操诸类乐器、可演曲辞数百,歌舞亦纯熟……”

几名女伎还在急切自荐,张洛已经又迈步走出了厢房。他并非坐怀不乱的君子,况且那几个女伎色艺皆有可观,眼下又是一副凄楚可怜、任君采撷的模样,大凡是个男人看了估计都得挺迷糊。

只不过张洛还没有到了色令智昏的程度,一方面还不太能接受将人作为物品随意受纳,另一方面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好转都是暂时的,不希望在张家沾染太多的人事牵连。

况且这几个女子再怎么色艺双全,那也得穿衣吃饭。自己偷张说名头写墓志赚点钱那也不容易,这突然再多出几张吃饭的嘴也实在是受不了。

瞧她们满脸的铅华粉黛,单单每天的化妆品消耗,怕是就得超过自己和英娘母女的生活费了。有这些闲钱,给自家人置备冬夏两衣、饮食加餐难道不香?

说到底,眼下的他还没到追求色艺享受的境界,正是干事业的时候。书桌上那几个私章,对他的吸引力都比这几个女子更大。那王翰送礼也不正经,简直就是添乱!

他这里还在想着让人把这些女伎送回去,张均已经从外间气冲冲走来,远远便抬手指着张洛怒声道:“稍失管束,你便搅闹得人言纷纷,昨夜究竟何事?”

张洛看到这货就烦,闻言后便回道:“昨夜忽遭传见,满堂宾客不识一人,竭力维持幸未失礼,耶问何事,需向大父。”

张固瞧出这父子俩有些不对付,连忙上前将昨夜宴会经过与情景都解释一番,并又说道:“六郎昨夜才惊四座,人言纷纷也是称赞,主公为此都欣慰喜悦,着仆清晨引六郎入此读书。另有贵客王学士雅爱六郎才情,相赠女伎数员。”

张均听完张固的讲述后,脸色略作变幻,而当看到几名楚楚可怜的女伎时,便又阴沉着脸怒声道:“杂诗戏作本**雅之体,人皆敬你大父,因有及乌令言,岂是真赏识才情!你竟恃此薄誉,矜狂忘形,白昼狎妓……”

“门中苍狗都响过别家吠声,皆因家世雄壮。这样浅白的道理倒也不需要阿耶教我,自知谨慎自守,不可形拟恶犬、狂吠吓人。”

张洛很难跟这货心平气和的交流,说着说着心头便又窜起了火气:“非我祖、父,人莫知我。凡所馈赠,也不过是假我转呈而已。此诸女伎,本就应充于阿耶帷私、娱情养性,这才是王学士的本意。

我既然领会此意,又怎么敢欺近亵弄!请问阿耶归后谁人妄进邪言,诬我狎妓?大府掌事立此为证,我若滋乱父帷,即死于前!若不然,当拔此奸徒贼舌,以证我父子情深难间!”

说话间,他又将腰间所佩的割肉小刀拔出握住,瞪着两眼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

“你、你要做什么?”

张均也没想到这小子说着说着竟然亮出了刀子,吓得身躯都微微后仰,口中疾声喝道。

一旁的张固见状,忙不迭入前站在了父子两中间将他们隔开,一手按住张洛握刀的手,同时向张均欠身道:“郎主请息怒,六郎确是没有狎妓嬉闹,方才还在力拒不受王学士的赠礼。情急失礼,也只是急于自辩清白,恐怕郎主误会加深、疏远嫌弃。那诬言六郎狎妓之人,确是该罚!”

张均闻言后,脸色更变得有些不自然,他只是见到那些女伎后随口作言斥骂,却没想到引起这小子如此过激的反应。此时被儿子当面骂他奸徒,还要拔他舌头,也让他心内羞恼不已,却又有苦难言。

张固的分讲解释给了他一个台阶,于是他便又顺势沉声说道:“谨慎自守,该是你的本分,也不值得自夸。你少年浮躁,本不应亵近女色,既未乱怀,尚有可教。收起那利刃,纵然家奴犯错,也不应私加肉刑。你大父既然对你有期许,便应专心习艺、不负所期!”

张洛虽然不爽这货,但也不能真的动刀子捅了他,闻言后便收起了小刀,转又指着几名女伎说道:“此群伎既是王学士赠予阿耶,笑纳还是放免,凭耶自便。只是不要再留于此,扰我求学之志。”

这几个女伎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留下,能借着这个由头当着和尚骂一遍秃驴,已经发泄了一下心中的闷气,王翰这礼便也没有白送。推托给张均,也是给郑氏添添堵,再特么来惹我,就安排人把你老公榨得涓滴不剩,让你以后没有正常夫妻生活!

“有此志趣,学达不难!你安居于此,用心读书,少受杂情滋扰。”

张均听到这话后,罕见的对这儿子露出几分和颜悦色的神情,仍是一副说教的口吻交代两句,待视线转到几名女伎身上的时候便闪烁起来,沉吟片刻后才又说道:“王子羽旷达豪迈,不拘小节,若与人悦,必倾盖相结。今既有赠,我若放还则拂其意,难免怨我远之。唉,此人情怀诚挚,却是让我为难了。”

你这田文镜还挺爱穿品如的衣服!

张洛闻言后顿时一乐,也不由得感慨他这老子确是个人才,真能拉得下脸来,怪不得能给安禄山当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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