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协律郎 第16章 武家小魅魔

作者:衣冠正伦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3-15 22: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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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这些骑士们策马逼近,丁苍几人迅速来到张洛身边、将其掩护在后,手持棍杖一脸警惕的望向对方。

“足下不要惊慌,某等并无恶意。有贵人闻歌感怀,欲来相见,先遣某等来此问询。若非此处作歌,便向别处寻找。”

那为首骑士眼见对方误会,便示意群属勒马顿住,旋即便又开口解释道。

张洛听到这话后才略松一口气,当即便开口答道:“不错,方才正是在下作歌。伤怀思亲、情不能禁,不知左近有贵人踏青游赏,若有冒犯,还望见谅。”

“郎君言重了,既如此那便请于此暂代,贵人片刻即至。”

那为首骑士听见找到正主便略露喜色,又示意身后群徒下马,在此山坡上分开立定,瞧那行止与站位都是训练有素的模样,颇有行伍之风。

张洛见到这一幕后,便也摆手示意围在身边的丁苍几人暂且退在一边,瞧对方这架势,如果真要有心加害自己的话,凭自己几人再怎么反抗怕也只是徒劳。

时间又过去了一会儿,山坡灌木丛后又响起了车马声,不多久一驾雕饰精美、四面垂帷的马车被人前后簇拥着向此驶来。

拱从在马车前后的步骑之士足有上百人之多,而且其中多半都有兵器在身,另有多名仆妇婢女手持麈尾、羽扇等各类器物随行在马车旁边,随从人员直将这片山坡都给站的满满当当。

只看这行仪排场便知车上那贵人身份必然不俗,怕不是一般的尊贵。

那先一步到来的骑士首领快步来到车前,躬身禀奏片刻,然后便又转身来到张洛等人面前开口说道:“贵人请郎君入前叙话。”

“阿郎……”

丁苍几人仍是一脸忧惧之色,张洛则摆摆手示意他们停在原地,自己慢步向前走去,眼下这情况也由不得他们,而他心里也好奇在这荒郊野岭摆出这么大排场的究竟是什么人。

张洛来到车前,还在思索该要如何称呼车内之人,车内已经响起一个略显低沉又不失宛转的女声:“方才所歌,谁人所作?”

“是在下思忆亡母,自作遣怀。”

张洛略作欠身,不客气的将这辞曲都据为己有,在眼下这世界中也没人和他争抢。

“哦,是你自作?”

车中贵人语气略显诧异,沉默片刻后才又开口问道:“你这少年是谁家儿郎?”

“在下乃燕国公张令公门下孽孙,今日登山祭拜亡母。”

张洛想了想还是开口答道,他虽然心内打算着要脱离张家,但眼下这个身份还是他最说得出口的身份。

“原来是张燕公门人,怪不得,家学渊源,能为妙辞。”

听到张洛自报家门,车上贵人语气才不再惊奇,继而又说道:“扰你祭拜恩亲,抱歉了。只是刚才闻此声辞心甚有感,能够劳烦少年郎再歌一番?”

本以为是在荒野遭遇歹人,却没想到是歌迷来访,而且还这么有实力,张洛自然也不好拒绝这一要求,当即便轻咳几声清了清嗓子,再将刚才那首《悲哉行》重唱了一遍。

“娘子,声辞曲调俱已录定。”

一曲唱完,车上贵人久久没有声息,车后有一名侍女捧着一卷纸奉入车内。

张洛在一旁瞧见不免一奇,感情这让自己再唱一遍就是为的将这首歌曲抄走?

这时候,车中又传来那贵人低沉婉转的哼唱声,曲调较之张洛所唱又更加的凄怨伤感,尤其是唱到最后一句“少年莫远游,远游多不归”时,那声调更是如泣如诉、勾人伤怀。

“少年郎才情甚佳,作此妙辞怀缅恩亲,你亡亲若能闻此想必也会欣慰。今我借此声辞派遣伤怀,既已抵此,亦应薄酬清酒一杯以表谢意。”

车上贵人轻轻将手一举,车旁婢女便入前掀起了车帘,张洛也忍不住仰脸望去,便见到一个身穿素白襦裙、发结望仙髻的妇人正坐车中。

妇人桃腮杏眼、柳眉细长,五官姣好、明艳动人,瞧着约莫三十几岁,或者更年轻一些,浑身充满了一股令人意乱神迷的风韵。

随着车帘撩起,整座华车都顿时黯然失色,周遭人的视线不由自主便被吸引到这美貌贵妇身上来。

张洛自知非礼勿视,但也还是忍不住认真盯了两眼之后才又收回视线,侧身避在了车驾的一边。

妇人在婢女搀扶中下了车,另一旁早有仆从抱毡铺在了车前,并一直延伸到张洛亡母墓碑前。

那妇人踩着毡毯行至墓前,美眸向那墓碑上略一打量,视线顿时一凝,将碑上文字细看一番后便又回首认真打量起张洛,口中则沉声道:“这坟茔中所葬便是你母?你是息国公外孙?”

张洛闻言后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息国公正是他外公武攸宜在神龙革命后被夺王爵后降封的爵位,英娘、丁苍等旧奴私下里仍是习惯往尊贵了称谓,倒让他一时间有些陌生,于是他便又点了点头。

妇人见状后,望向张洛的眼神更复杂了几分,抬手一招说道:“你到近前来。”

张洛缓步上前,自然不敢再放肆打量妇人,站在毡毯外侧,视线只盯住自己的靴尖。

“这碑上字是何故?”

妇人将张洛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又指着墓碑上他用血写的几个字发问道。

张洛仍不知对方身份以及和自家的关系,自然不会告以实情,只说道:“说来惭愧,当年治丧仍是人事不知的顽物,碑刻疏漏竟然不觉。而今渐长,愈感亡母孕养恩重,且以血补,来日更造碑志。”

“你几岁生人?”

妇人站在碑前略作沉吟,又望着张洛问了一句。

一旁的英娘连忙答道:“我家阿郎是开元元年五月生。”严格来说,少年张雒奴是先天二年五月生人,先天二年十二月改元开元,一年存在两个年号,便以后者为准。

“好孩子,你虽不识我,但我与你家颇有渊源。由你母处论来,应当唤我一声姨母。”

妇人听到这话后眼神缓和一些,又望着张洛微笑说道。

“姨、姨母?”

张洛闻言后自是大感诧异,他所接受的少年张雒奴记忆连有关母亲的内容都几乎没有,就更加不会涉及什么母族的亲戚了,当即便大惑不解的望向英娘,而英娘也是一脸的茫然,显然同样搞不清楚状况。

妇人让婢女在墓前摆开祭物后略作祭拜,然后又叹息道:“我少小离家,与同族亲人都短于往来,你自幼丧母,不知不识也不意外。

今我入此山中追念早夭的孩儿,遇你来此祭拜亡母,咱们姨甥并为至亲独弃世上的伤心人,于此相见也是一场缘分。”

虽然张洛仍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话说到这一步,且对方人多势众,便也只能暂且认了这个长辈,欠身恭声说道:“逝者已矣,生人仍需认真维生,否则人间更有何人如此牵挂亡人?也请姨母节哀自爱。”

“谢你宽慰,当年确是心伤欲死,如今也总算略能看开。”

妇人展颜一笑,眼底虽然仍有一抹凄怨,但也美丽的让漫山山花都黯然失色,她又向那车驾走去,同时口中说道:“我出入不便,眼下便要速归,无暇共你仔细叙话。

此番偶遇,让人欣喜,可惜出行匆匆,不能赠送晚辈一份礼物。这样罢,暂且给你一信物,你日后有事可往洛北清化坊去访我家奴,只要是一般的疾困,都可助你。”

说话间,旁边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仆员便凑上来,腰间解下一枚铜制的鱼符递在张洛手中,并小声叮嘱道:“郎君请妥善收好此符,来日往清化坊西曲直访牛贵儿即可。”

这年轻仆从一靠近,张洛便从其身上嗅到一股类似丁苍身上的气息,只是用更加浓烈的香料掩盖的并不算太明显。

他下意识抬手接过鱼符,还未暇低头细看鱼符上的字迹,妇人已经登上了车,又探出头来对他说道:“自此向南里许有你那早夭无福的表弟一座石塔,日后我未必再能勤于来此,还请雒奴你暇时代为打理一番。”

张洛连忙点头应是,旋即妇人又召来一骑士吩咐道:“留给我这甥儿一马。”

骑士闻言后也不敢怠慢,连忙在同行坐骑当中挑选出一匹颇为神骏的青骢马连带上面的鞍辔一并留下,而后一行人便拱从着车驾一起沿山路下山去了。

“阿郎,这竟是一匹内闲厩的御马!”

待到那一行人渐行渐远,丁苍入前牵引马匹,见到那鞍辔上有标识痕迹,略作辨认之后,登时瞪眼惊呼一声。

与此同时,一边的英娘也开口道:“我记起了,山南有悼王塔,是当今圣人为早夭爱子所造。阿郎,这、这位娘子是大内的贵人,只是、只是想不起我家还有何亲奉宸……”

英娘一时间还想不起那位美艳妇人的身份,但张洛却已经确定了,他低头看着手上鱼符赫然写着“内侍省内仆令牛贵儿”几个字,嘴角泛起一丝讶然的笑容。

他这位山中偶遇的姨母,赫然是当今玄宗皇帝的宠妃、称得上是武家小魅魔的武惠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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