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峨眉四秀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仿佛眼见青天塌陷下来一般,焦急的跑上前。
旋即,独孤一鹤在两女的搀扶下,缓缓地起身,他示意另外一直持剑戒备的两女退下,再用毫无血色的脸庞看向红衣少年:
“你叫什么?”
“庄姓,名不染。”
“好功夫,好名字!”
独孤一鹤高傲刚烈了一辈子,但现今却是心气尽去,用一副甘拜下风的模样说道:
“我先前每一次出招,皆被你勘破气机,以致预料出招式之间的破绽与薄弱之处,从而轻易躲过,后又借此提前布局,只等我主动撞上,来个自投罗网。”
红衣少年随意懒散的道:
“独孤掌门的《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的确不同凡响。”
“庄某通常情况下,都是个言出必行之人,例如说杀他人全家,就杀人全家,言灭人满门,便灭人满门。”
他转身迈步之际,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
“独孤掌门,你很幸运,念在你功夫中的刚柔相济、阴阳互转之理,让我些许的眼前一亮。”
庄不染语气微顿,隐有笑意的话语传入独孤一鹤等人耳中。
“恭喜你,赢得了自己的性命。”
几人望着红衣少年离去的背影,马秀真忍不住的道:
“师父,难不成就这样放他走?”
这时,独孤一鹤再也强撑不下去,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艰涩道:
“我丹田气海已破,一身武功十不存一。”
此话一出,四女瞳孔地震,脸上尽显惊骇之色,被自己视为天下第一的师父,不仅被人一招击败,还被废了武功。
这是何等的天方夜谭,就算是她们,也知道要对一个顶尖高手做到只废不杀,是一件难如登天,不可想象的事。
四女思及此处,瞬间没了鼓动自家恩师召集门中各大长老和精锐,誓要贼人付出代价的念头。
立马乖巧的听其吩咐,返回山门驻地疗伤。
......
当夜。
一位红衣少年,手撑白伞,从天飘落,衣发流转,有若下界仙。
他悄然落入关中声名最为鼎盛的珠光宝气阁内。
只见阁内四面荷塘,一碧如洗,九曲桥栏却是鲜红的,珍珠罗的纱窗高高支起,风中带着初开荷叶的清香。
而水阁灯盏不多,却亮如白昼,就因四壁都悬着明珠。
阁内除了斟酒的垂髫小童和不时送菜上来的青衣家奴外,坐着三名年岁不一的男子。
一名是关中联营镖局的总镖头云里神龙马行空,他似是还有些猝不及防,脸上残存谄媚讨好之意。
对面则端坐的一名不到三十的青年,仅是坐着,便给人一种十分自信又骄傲的气质,正是霍天青。
而主位上则是一名白白胖胖,给人和气生财的老者,他皮肤细嫩,犹如童颜,再加上一个特别大的鹰钩鼻子,倒也让人弄不清究竟有多少岁。
“这位公子,不请自来是何意?”老者也就是珠光宝气阁阁主阎铁珊起身问道。
“庄某好杀高手,听闻武林奇人天禽老人七十七岁高龄生下一子,唤作霍天青,他一出生,就成了江湖名宿商山二老的小师弟,关中大侠山西雁的师叔,天禽门的唯一继承人。”
庄不染侧身而立,不急不缓的开口:
“想来能够从他身上看到昔日天禽老人独步武林的绝技。”
霍天青凝重的端详着持伞蹈虚而来的红衣少年,道:
“你是瞎子?”
“真不知是庄某瞎,还是阁下瞎,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
庄不染刚说完,阎铁珊眉头紧皱,带着一些地方口音道:
“此地是俺的珠光宝气阁,霍总管又是俺的人,你哪来的胆子,竟大言不惭的想杀俺的人。”
话落,窗外立刻有五个人飞身而入,他们各持利刃,分别是吴钩剑、雁翎刀、练子枪、鸡爪镰、三节镔铁棍。
“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难怪珠光宝气阁一直生意兴隆。”
红衣少年撑着伞,欣然笑道:
“主菜端上来之前,必须要先上几道小菜,庄某深知此理。”
“砰砰砰!”
五人身躯一僵,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却见不知何时他们脖颈出现一道不断渗血的伤口。
五只翩然飞起的白色蝴蝶落在白伞边缘处,它们落下后,便见双翅渗透着丝丝鲜血。
马行空见此一幕,额间冒着一层细汗,连忙抢着说道:“公子,我不过是受邀来喝酒的。”
“你身子骨有恙,受过严重内伤,一身武功只留下一半,难怪一副卑躬屈膝的架势。”
“如此活着未免也太辛苦了,庄某最见不得这种事。”
红衣少年轻叹一声,马行空忽然倒地不起,却是白伞上的纸蝶少了一只,而这只纸蝶的一对翅膀已然没入他的喉间。
“差点忘了,庄某是个瞎子,本就见不到。”
水阁众人一听,难掩震惊之色的脸庞,嘴角还不禁的抽了抽,心中不约而同的冒出两个字:
“疯子!”
“阎老板,庄某分明不想要你命,你为何非要来和我作对。”
庄不然声音轻淡:
“你莫不是老糊涂,跟峨眉独孤掌门一般,都老眼昏花的看不清人,就没察觉霍天青是个脑后生反骨的奸恶之徒?”
他轻轻摇了摇头:
“他不过看上了珠光宝气阁的财富,才投身于你门下呐!”
阎铁珊眼角跳动,强笑道:
“原来如此,阁下现今是在为俺除内患,俺的确年纪大了,眼神变的不太好,竟没发现是贵客上门,特来为俺解忧。”
“呵呵,武功明明比霍天青还高,可态度却转的如此之快。”红衣少年低声感叹:
“你一身武功的最大弱点,就在于怕死二字。”
“贵客说笑了,世上何人不怕死,俺积攒下了偌大家业,要是就这么死了,可不都得便宜其他人。”
阎铁珊铿锵有力的开口:
“难怪俺最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原来是背后有家贼窥视,请贵客出手,事后必有重谢。”
“听到了吧,你家大老板已经将你卖了。”红衣少年侧头看向始终沉默的霍天青。
“你是青衣楼的杀手?”霍天青没头没尾的询问。
“你应该是想问庄某是不是霍休派来的。”红衣少年正对霍天青,道:
“不如你带我去见一见霍休,你不就都知道了。”
他饶有兴致的继续道:
“霍休富甲天下,只是最明面的事,庄某听说他童子功臻化境,乃当今天下武功真正能达到颠峰的高手之一,杀他的感觉,应是要比你好上不少。”
两人闻言,不由地脊背发寒,疯子一样的绝世高手,可比什么单纯的疯子或高手,更让人惊惧万分。
“你还是先让我瞧一瞧天禽老人的绝学,看你是否有资格领我去见所谓的青衣楼总瓢把子。”
霍天青不语,身形一掠,迅猛出现在红衣少年面前,再向右一拧腰,双臂微张,以凤凰展翅之姿,左手两指虚捏成凤啄,急点其颈后死穴。
庄不染脚步轻轻一滑,从容不迫的躲过这一击,而阎铁珊肥胖的身子突然陀螺般滴溜溜一转,水阁里闪耀出一片辉煌的珠光。
几十缕锐风突然暴雨般射了出来,敌友不分的朝打斗之处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