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博攥着那张药方的手微微发抖，森林生冷潮湿的水汽在他后颈上凝成细密的水珠。
他第五次抬头看向缩在树边的独孤雁——七岁的小丫头正摆弄着碧磷蛇皇武魂幻化的青鳞小蛇，发梢还沾着昨天偷吃糖葫芦留下的糖渣。
“小子。”独孤博神色复杂，很是迟疑不定，叹了口气，询问道，“你这第二种法子...究竟有几分把握？“
玉天霄闻言抬头时恰好看见老人喉结滚动。
显然，生死面前，这位纵横一世的毒斗罗也有些怕了。
只是他怕的是生死吗？
森林中透进来的夕照把独孤博的侧脸割裂成明暗两半，斑驳光影照在他脸上就似此时他复杂和矛盾的心理。
“若是搁二十年前...”独孤博突然嗤笑一声，枯瘦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翡翠葫芦，“老夫早把你这小崽子扔进冰火泉眼试药了。”
石凳方向传来“咔嗒“轻响。独孤雁手里的小蛇突然消散成绿雾，糖葫芦棍掉在地上滚了三圈。
小姑娘死死咬着下唇，睫毛上凝着将坠未坠的水珠，却硬是梗着脖子不往这边看。
玉天霄心里咯噔一下。
他这才注意到小丫头攥得发白的指节——方才那些“毒核转移”“魂骨淬炼”的术语，这早慧的孩子怕是听懂了七八成。
“前辈...“他刚要开口，却见独孤博已经蹲在小女孩身前。
老人布满毒茧的手掌悬在孙女头顶犹豫片刻，最后只轻轻扯了扯她翘起的辫梢。
“哭什么！“独孤博粗声粗气地呵斥，声音却像被砂纸磨过，“爷爷当年被七环魂圣追杀三天三夜都没皱过眉！”
独孤雁突然“哇“地扑进老人怀里，沾满糖渍的前襟瞬间洇开深色水痕。
玉天霄默默转开视线，望着森林中明灭不定的的光线，轻声道：“我不敢说有百分百把握，百分之七十把握还是有的，前辈尽可放心。”
“少宗主！”带着鼻音的童声打断他。
不知何时挣脱怀抱的小丫头攥着块绣蛇纹的帕子，泪痕未干的脸绷得紧紧的：“爷爷泡那个红蓝温泉的时候，你能...你能带着我一起去吗？”
玉天霄平视着孩子通红的眼眶，余光瞥见独孤博猛然握紧的拳头。
与火舞那丫头相比，独孤雁可成熟多了。
倒是他疏忽了，在一个小孩面前那般随意的谈论亲人的生死，确实太过残忍了。
山风卷着晨光灌进山洞，吹得蓝银草叶簌簌作响。
“我以蓝电霸王龙家族的荣耀起誓。”玉天霄伸出右手，中指和食指并拢，指间隐隐闪过雷光，轻轻点在少女眉宇间，“你爷爷一定不会有事的。”
独孤博突然背过身去，佝偻的脊梁绷得笔直：“啰嗦！老夫什么时候说要...要...”后半截话消融在孙女突然响起的抽噎里。
晨光中，老人眼角闪过一点水光，转瞬被魂力蒸成青雾。
“谢谢少宗主！”小女孩看着眼前好似在闪烁着光芒的雷电霸王龙宗少宗主，脸色羞红。
只是独孤博与独孤雁都没有注意到，少女眉间闪过一道金色雷纹。
“前辈，若想进行救治，还得等些日子。”玉天霄轻声道。
听到这小子说有七成把握，独孤博心情极好，大手一摆，道，“小子，老子几十年都等过来了，又怎会怕多等几天，你且安心办事便是。”
“老夫日后乃是我雷电霸王龙宗客卿长老，这几日便跟着你小子，保护你便是了。”
听到这般极为通透的话，玉天霄轻轻一笑，独孤博这老小子端是个妙人，还未加入雷电霸王龙宗，却已经以雷电霸王龙宗客卿长老的身份自居。
“不过，你小子能不能左一口前辈，右一口前辈的这样叫着，老夫听着怪别扭的。”独孤博显得有些气闷，“老夫在这大陆名声极差，也就你这小子能叫我前辈了。”
玉天霄轻轻一笑，打趣道，“前辈威名远扬，平常人见到前辈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又怎敢叫你前辈。”
“我乃一毛头小子，自是不惧前辈之威名，这前辈二字自然就叫出口了。”
独孤博自是听出了玉天霄语气中的调侃之意，神色一滞，却是有了几分羞怒。
正要举起手给玉天霄小小的一点教训。
“雁姐，你说是与不是，独孤前辈是有些凶了。”
玉天霄见情形不对，赶忙将独孤雁给扯了进来。
有此尚方宝剑，何需怕他一个小小的毒斗罗？旋即他略带挑衅的看了眼独孤博。
“你小子给老夫等着。”
独孤博气的牙痒痒，回给了玉天霄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爷爷，少宗主说的对，你平常表情就是太凶了。”独孤雁扯了下独孤博的袖子，小鼻子皱成一团，吐槽道，“连泠泠都觉得你凶！”
独孤博很不自然的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两人，只是那不自觉上扬的嘴角将他出卖了。
“泠泠？”玉天霄闻言一愣，这个泠泠是他所想的那个泠泠吗？
赶忙问道，“你所说的这个泠泠全名是叫叶泠泠吗？”
独孤雁稍显惊讶，奇怪道，“少宗主，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你是个什么都知晓的小怪物，你还不承认。”独孤博吐槽道。
这小子当真邪门了，就好像整个大陆上的事情他无所不知一样。
那般偏僻的冰火两仪眼。
还有这才刚满六岁的叶泠泠。
玉天霄听到独孤博的话，敷衍道，“我精通卜算，这世间大事无出我左右！”
“吸～”
独孤博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一个小怪物！”
“你真信了？”玉天霄顾不得想那叶泠泠，一脸戏谑地看向独孤博。
独孤博瞬间恼羞成怒，右手中指和大拇指掐出一团墨绿色魂力。
嗖的一声。
墨绿色魂力就印在了玉天霄脑门上。
“痛！”玉天霄皱眉摸摸被砸的生疼的脑壳，愤然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独孤博咧嘴一笑，终究让这小子吃了亏，心情极好道，“老夫从来不是什么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