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过道场樟子纸的瞬间，空气中的浮尘凝结成半透明的琥珀。
浅野凉太握刀的手指微微发麻，虎口裂开的血珠沿着竹刀镡金滚落，在木地板上拉出断续的金线。
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虎口渗出的血珠在晨光中拉出细长金线。
汗水浸透的后背突然泛起凉意——藤原叔叔...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藤原宗介的刀尖在地面拖出细长的阴影。
这个看上去爱穿围裙的黑衣剑道服的中年人，此刻每根头发丝都浸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如果说，之前藤原宗介在他眼中，就是全国剑术冠军的获得者。
可浅野凉太毕竟没有体会过那是什么概念。
只是觉得很强。
但现在...浅野凉太觉得，如果是真刀，自己怕是刚见面就凉透了。
“藤原叔叔，请指点！”
浅野凉太深吸一口气。
如果自己有藤原宗介三分...不，两分的水平，打个伊藤润二还不是手到擒来？
藤原宗介的竹刀在木地板上敲出三声闷响，檐角惊起的鸽子振翅声恰好遮住他喉间滚动的笑意。
晨光从背后将他的影子烙在少年颤抖的肩头，像给未开刃的刀胚盖上烧印。
“八年前道场翻修时，”
他突然用刀鞘尖端挑起竹刀残片：
“木匠说梁柱要留三分余量。”竹刀镡折射的光斑在浅野眼皮上跳动，“知道为什么吗？”
浅野凉太的喉结在尚未消退的掐痕上滚动。
“因为...“藤原宗介的足袋碾过榻榻米裂口，“木头会记住所有伤痕。”
“剑道不是砍中敌人的艺术。”藤原宗介用刀鞘挑起少年下巴，“是让敌人自己撞上刀锋的哲学。”
浅野凉太认真道：
“受教了！”
虽然自己能马上获得大师级剑道，但是浅野凉太觉得，自己就算有了大师级剑道，也未必能有这种几十年专精于剑道的强者的理解。
藤原千夏眨了眨眼睛，看看父亲又看看浅野凉太。
爸爸他...好像很看重这家伙呢......
少女心中莫名有些开心，但嘴上却说：
“浅野君，你也不怎么样嘛......”
浅野凉太翻了个白眼。
来来来！
你上试一下！
......
“你的眼睛在看哪里？“
刀鞘毫无征兆地横扫而来。
浅野凉太本能地翻滚闪避，后脑却撞上道场立柱。
“太慢了。“藤原宗介的足袋碾过竹刀，“你父亲那个菜...家伙都接得住我这招。”
浅野的瞳孔猛地收缩。
“请...再来一次。“
少年撑地起身时，木地板发出濒死的吱呀声。
这次他刻意放空视线，让道场斑驳的墙纸、神龛摇曳的注连绳都化作视网膜上的噪点。
超绝感知——开！！！
当藤原宗介再次突进时，他终于在竹刀破风声里捕捉到一线生机——藤原宗介左肩会比右臂晚0.3秒发力。
竹刀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入气旋盲区。
刀鞘与木刃相撞的刹那，浅野突然理解了千夏总爱摆弄的牛顿摆——动能沿着大和守安定的鎺金传递到指尖，震得他腕骨几乎碎裂，却终于架住了这记居合斩。
“哦？”藤原宗介的刀鞘在收势时微妙地滞空半秒。
就是现在！
浅野凉太旋身挥刀。
竹刀划出的弧光切开檀香，却在触及宗介衣襟前被刀柄截断。
藤原宗介手腕轻抖，少年整个人便如断线风筝般摔向壁宗师龛。
“浅野君！“
道场西侧传来细微的抽气声。
藤原千夏不知何时跪坐在阴影里，浅葱色袴裤被攥出层层褶皱。
少女的目光掠过浅野渗血的虎口，突然抓起手边竹刀就要起身。
“千夏。”藤原宗介的刀鞘突然调转方向，“这是决斗！”
少女僵在原地。
浅野趁这个空档旋身挥刀，竹刀划出的弧光切开檀香，却在触及宗介衣襟前被刀柄截断。
藤原宗介手腕轻抖，少年整个人便如断线风筝般摔向壁龛。
“最后一招。“
藤原宗介高高举起竹刀。
竹刀刺入浮尘漩涡的中心。
竹刀交鸣声惊飞檐下的风铃。
浅野的竹刀在距离宗介喉结半寸处崩裂，而藤原宗介的刀尖正抵着他跳动的心脏。
“三天后的决胜...”
藤原宗介收刀入鞘时，一滴汗珠顺着刀鞘龙纹蜿蜒而下，“你会赢的......”
浅野凉太还没说什么，就见藤原千夏冲了过来。
她冲过来的瞬间，道场地板发出细碎的呻吟。
少女浅葱色的袴裤扫过晨光中的浮尘，发髻间那枚簪子晃出细碎光斑，有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瓷白的颈侧。
她的手帕带着忍冬花的淡香，按在浅野伤口时却带着赌气般的力度。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疼疼疼，轻点轻点.......”
浅野凉太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大姐！
你这是嫌我不痛是吧？
藤原千夏哼了一声，并不打算认错：
“你是用虎口握刀还是用脑门接刀？”
少女的鼻尖沁着细密汗珠，声音却像浸过冰水的竹刀般清冷。
浅野凉太低头看向这块手帕。
那方月白绢帕上绣着歪歪扭扭的藤原二字，显然是少女的拙作。
上面沾着自己的血迹，浅野凉太想起来。
这地方的人好像挺注意这方面的问题的。
犹豫了下，浅野凉太轻声道：
“这手帕我会洗干净给你的。”
“不用了，你好像还没有手帕吧？这个就送你了！”
浅野凉太一愣。
这可是你的手工作品欸，直接送我也没事吗？
浅野凉太还想说什么，就被藤原千夏打断：
“大男生不要磨磨唧唧的。”
浅野凉太不说话了。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接着，少女不满地瞪向藤原宗介：
“爸爸，之前不是说好训练吗？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藤原宗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当年我特训完发烧三天，也没见你...“
你好像都没关心过我这个老父亲吧？
老父亲再次低头看向女儿。
少女此刻正碎碎念着给“小黄毛”擦拭。
脸上虽然不高兴，但是眼中却一点厌烦的情绪都没有！
藤原宗介脸一黑，嘴角哆嗦了几句，仰头看天。
家门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