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前。
安室透将瞄准仓库里“宫野明美”额头的准星移开,接起电话。
“喂。”
“喂?降谷先生。”电话那头是风见裕也,“你要求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警视厅的特别战术行动小组已经在来的路上。”
“那边预计五分钟后到达码头——需要我推迟他们的抵达时间吗?”
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响起,透过高倍狙击镜,安室透看到那辆标志性的保时捷356A停在码头对面的巷子中。
“不用,时间刚好。”
“好的,需要我和他们一起过去吗?降谷先生。”
安室透思索了一下,想起之前被琴酒逃掉的事情:“你也过来吧,正好我走不开,代替我指挥战术小队。”
“好。”
“......”
挂断电话,安室透重新架好狙,观察仓库里交易双方的一举一动。
这里视野很好,虽然听不见仓库里的对话,但动作都看的清清楚楚。
“星光”交给他的任务,是在琴酒动手的一瞬间,开枪吸引琴酒的注意力,让她顺利假死。
他不打算做什么手脚——在确保“星光”死后不会泄密之前,要尽量让对方活着。
于是,在“宫野明美”胸前爆出红色的血花之时,同一时刻按下了板机。
子弹自然是瞄准琴酒的后心打去的——安室透对危险的犯罪分子从不手下留情。
可琴酒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在子弹出膛的瞬间忽然一个侧身,堪堪躲过了呼啸而去的狙击枪子弹。
致命空枪后,重新拉动枪栓,再次开枪已经来不及了,仓库内的集装箱很多,琴酒与伏特加早就先一步躲在了最近的集装箱之后,不再露头。
“喴,果然还是不行吗......”
安室透对于没能一击得手有些失望,不过琴酒真要这么好杀早就死过一万次了,他并不惊慌。
还有后手。
响起的警笛声让他嘴角微微翘起,码头上的仓库背靠东京湾,而且只有他这边的一个出口,与发明展那次的情况完全不同。
任凭琴酒有再大的本事,今天也逃不出这个天罗地网了吧?
安室透挂上与风见裕也交流的战术耳麦,确保和对方能够实时通信。
“喂喂。”麦克风有些电流声,和“星光”卖给黑衣组织的精良通信设备没法比。
“降谷先生。”那头传来略微失真的风见裕也的声音,不过音质无所谓,联系上就行。
“风见,让特别行动小组带上所有武装,缓慢推进进入仓库内,其他警员拉上警戒线、形成包围圈后原地待命。”
安室透有条不紊地下达着命令。
“对了,还要告诉他们这次的目标十分危险——不排除有重火力武器,以及随身携带烈性炸药的可能。行动时,要以保护自己作为第一要务,不允许任何贪功冒进的行为。”
“好的。”风见接收到命令,闭上麦,调动起包围了仓库的23名警员。
很快,所有人员就位,战术小组架起防暴盾,向仓库里面推进。
“降谷先生。”风见裕也的声音再次从耳机中传出,“为了不再发生上次的情况,这次我会全程跟随第一战术行动小组,直接下达命令,不会再让他们逃脱的。”
其实,不用他说,安室透已经从狙击镜中看见了他被防暴盾重重护住的身影。
“你......”安室透皱了皱眉,本想说接近琴酒太过危险,但转念一想,这次是他们埋伏琴酒,对方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伏击,应该没有反打的欲望。
而且有自己狙击作为掩护,再不济,警员们也不会有危险。
“准许跟进,不过一定要小心。”安室透还是作出了这样的回答,“而且要全程开着麦克风,我好随时了解你那边的情况。”
“是的,一定不会让您失望。”风见裕也的声音里满是坚定,可能是想起了之前在车上,“星光”开地图炮,嘲讽他们警方的画面。
安室透张了张嘴,总觉得心里不安,但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他只能愈发专注地透过狙击镜,盯着仓库内的情况,尽职尽责地打起掩护。
......
第一个警员倒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是懵的。
因为狙击镜视野的关系,注意力全部在警员身上的安室透,甚至没看见敌人是从哪里开的枪。
耳机中传来焦急的呼喊,训练有素的小组成员们忽然乱成了一团。
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安室透似乎听见,防暴盾破了一个大洞?
怎么可能,琴酒平时带的伯莱塔,哪有这样的威力。
就算是“星光”卖给组织的“电浆枪”,也不过是一种不消耗子弹的新能源手枪罢了,还有过热的风险。
习惯了动能手枪的代号成员,没几个选择换掉自己爱枪的。
比起对人的杀伤力,“电浆枪”说不定还没有某些大口径的动能手枪厉害。
所以安室透更倾向于,琴酒在某种角度开枪,子弹穿过防暴盾的缝隙,这才击中了大意的警员。
听起来神乎其技,但对琴酒这样的武器高手来说绝非不可能。
——这样的想法,没持续超过五秒钟,就被无情的现实击得粉碎。
黑色身影从集装箱掠出,银白色长发迎着疾驰带起的气流,与黑色风衣的下摆一起在空中舞动。
两把不同的双枪喷着火舌,弹匣里的子弹全部倾泄而出,枪口所指之处,鲜血,像五月盛开的红玫瑰般绚丽的绽放。
安室透在黑影出现的一瞬间,就已经扣下了扳机。
可琴酒应对狙击枪的经验可谓异常丰富,他一边开枪,一边无规律的移动,同时保持前冲的势头,离开掩体没有两秒钟,就将两把手枪中的弹匣尽数打空。
随后脚步不停地钻入另外一个掩体。
安室透没有成功预判到琴酒的行动路线,两发含恨而出的狙击子弹,全部没入混凝土铺成的地面之上,形成放射状龟裂的孔洞。
他回过神,好奇为什么只有自己开枪。
——进入仓库的警员们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意识到这点的安室透瞳孔骤然放大,第一次,想干呕出声。
咽下口水,止住喉头的痉挛,他将麦克风放到嘴边,用无比沙哑的声音,轻声问话。
“风见。”
没有人应声。
耳机那边传来的,只有不知名的液体汩汩流淌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不慎流入气管的蜂蜜,黏稠的想要令人窒息。
“风见。”这次他加大了音量。
依旧没有人回答。
仓库里安静得有些诡异,连血液流淌的声音都不见了。
‘啊,再也听不到那个明明说了很多遍不要直接叫我名字,但依然一口一个降谷先生的声音了。’安室透忽然想到。
于是,他一把拽下耳朵上的耳机。
暴躁地拉栓瞄准。
“砰”
“砰”
“砰”
连续三发狙击子弹朝着琴酒躲藏的集装箱激射而出。
可是,就算是动能超过6000焦耳的.338拉普阿马格南,也不可能击穿满载货物的集装箱后,还对身后躲着的人造成足够的杀伤。
安室透的狙击,注定只是毫无意义的发泄。
咸湿的海风吹过东京湾,这里只有地面被鲜血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