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系统的加持,实验室本身并没有那么重要。
——这句话,远野透自然不会说出口。
所以他只是用“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开口:“我喜欢书,以及整洁一点的地方,能激发我的创作灵感。”
“哦。”一条美咲点点头,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
她好奇地走到实验桌旁边,拿起来一个长条形状的机械装置,正中间嵌着一个绿色的屏幕,看起来很有科技感。
“是外接型传感控制器......还有,我建议你别乱动我的发明。”
“嗯?”一条美咲看向远野透,还以为他生气了。
可眉眼间没有发怒的迹象?
“会爆炸的。”远野透注视着她的眼睛,补充道。
“啊!”一条美咲猛地回头,果然发现长条的控制器上已经闪起了自毁提示的红光。
一闪一闪的,就像快要爆炸的C4炸弹。
“我建议你快点把它扔掉......”
“这还用你说!”
一条美咲手一抖,直接把“炸弹”扔到了地板上,踩着高跟鞋的双腿一下子蹦出去老远。
“嘭”
控制器重重地摔落到地板上,内部发出鞭炮爆炸差不多音量的声响,触控屏幕上闪着雪花和电光,显然是内部结构被破坏掉了。
“吓死我了。”一条美咲拍了拍胸脯,露出惊魂未定的神色。
虽然外壳没有四溅迸飞,但看上去漏电啊......
“诚惠50万円。”
“喂,要不要这么小气。没提醒我会爆炸的你也有责任吧!”
“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应该也不是大小姐家传的礼仪。”
“......银行卡账号给我。”一条美咲没好气地说。
“晚上给你发短信。”
“你还真要啊?”
“我这个人心眼实,从不开玩笑。”
一条美咲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噎死。
她又没想着赖账,客气一下都不肯吗!
平复了一下心情,重新走向实验桌前。
“为什么要给发明装上什么自毁装置啊?”
“怕被心术不端的人拿过去用,破坏日本社会的和谐稳定。”
“我信了......不能动的话,能给我介绍一下这些东西吗?”
“不能。”
“有人说过你很直吗?”
“谢谢夸奖。”
......
和一条美咲拉扯了半天,直到阳光直射在米花町的头顶。
橘真夜买菜回来,和一条美咲互相认识了一下就开始做饭。
三个人的饭菜比两个人难准备得多——好在多出的人只是个胃口不大的女生,做些和风豆腐之类的料理就很容易糊弄过去。
蹭过午饭,一条美咲终于离开了远野透的别墅。
......
对方走后,远野透皱着眉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还沾有一点暗红色口红的茶杯发呆。
“看你的样子,相亲不顺利?”脖颈上挂着白色花边围裙的橘真夜在开放式厨房里刷碗,头发为了方便做饭特意用发髻固定住,盘在头顶,倒是有些居家主妇的意思。
“不,很顺利,大家只是给瞎操心的长辈装装样子而已。”
“那不是正合你的心意?有什么不高兴的。”
“有些违和感。”
“违和感?”
“总感觉那个人......”远野透指了指面前的咖啡杯,“心里想的和做的不太一样。”
“那不是很正常?每个女人都是演员,尤其是在日本这个地方,一举一动都要遵循社会上的礼仪......心口不一常有的事。”
“不,不是那个意思。”远野透斟酌用词,努力表达出自己奇怪的感受,“一般女性就算是装出和自己心里截然相反的感受,我也总能从肢体动作、眼睛中的情绪、或者言辞的激烈程度来看穿她真实的情绪。”
“嗯,鉴于你收到的那些印着口红,末尾还有‘xxxxx’的信件,我姑且相信你。”
远野透无奈地看着橘真夜。
橘真夜笑了笑:“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位一条小姐的演技很自然,连你都看不出是否在表演?”
“不,恰恰相反。”
“嗯?”
“我感觉,她所有的表情、动作、语气,全部是装出来的。”
“所有?”
“所有。”
......
一条美咲坐上自己的白色凯雷德 ESV加长版,司机早早就在一旁站好位置,她上车的第一时间,车门被缓缓关闭,黑色的车窗遮蔽了毒辣的阳光,与沿着街道行走的路人好奇的视线。
上了车,告诉司机开往的位置后,她拿出包里的手机,接通电话。
“喂?”电话那头是好听、又略带一丝沙哑的女声。
“喂,是我。”一条美咲的声音一如与远野透说话时一般清澈,可不同于当时如微风轻抚般的语调,现在的音调像是苦寒之年,湖中冰冷的坚冰。
“人我接触到了,和想象的差不多。”
“......”电话那头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一条美咲似乎习惯了的样子,没有任何停顿,继续说自己的:“我现在过去处理神奈川那边的事,等回来就按之前的计划办。”
“......小姐,恕我直言。”沙哑的女声带着疑虑,“虽然很相信您的直觉,但您父亲那边毕竟还没有完全放权......”
“不用在乎他的意思,现在我才是社长。”
“......是。”电话那头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电话挂断,手机屏幕在阳光很难透进的后座内,发着淡蓝色的光。
一条美咲将手机锁屏,车辆已经驶出了市区,往公路之上开去。
将车窗摇下,她用手肘撑在车窗角落,右手托住脸颊,看着窗外葱郁的榉树一闪而逝。
正午柔和的风吹起发梢,阳光轻抚脸颊。
蝉鸣声中,她红润的嘴唇微张,如蚊般自语:
“星光......?”
......
......
车水马龙的街道旁,远野透步行穿过一人宽的斑马线。
今天莫名下着小雪,温度却还适宜,很适合一个人出来散步。
至于为什么下雪......谁知道呢。
路过街角的咖啡店,前面是米花町的商场,工作日期间人流量不大,即使只是恰巧走过,也能看到许多小孩子在亮洁到能反出透亮的光的地砖上追逐,偶尔会因为脚底沾着积雪的原因打滑,一个不留神就趴倒在地面上。
商场里宽阔的场地是孩子们天然的游乐场。
径直向前,从不知名品牌竖起的气球拱门下穿过,直达小型商业街的尽头。
视野一下宽阔起来,右边能看到仿佛与天际线相接的东京塔,左边就是远野透的目的地——米花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