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野家的上一代当主,水野忠政是个名副其实的老狐狸,夹在织田、松平两家中间谁也不得罪,也正是这个原因才让水野家能够成为知多郡的守护,下野守。
相比于父亲,继承下野守的水野信元顶住了家中压力毅然背叛今川家投靠织田家,为此水野一门众也闹出了不少事情。
不过,水野信元大兴盐业带领家族日益强大,还曾下令于海边放飞灯笼模仿唐土的孔明灯,以纪念其父,被百姓称为“连京都亦无此景”,兢兢业业十几年才稳定家族内部。
对于信元而言,桶狭间之战织田信长的表现,彻底扶正了他的家督位置,那些原本叽叽喳喳闹事的一门众也都闭上了嘴巴。
水野信元当年的政治决策是正确的,而到了现在,他也要代表水野家做出决断。
他先把妹夫久松俊胜的密信放在一边,因为在大是大非上面,这个家臣的格局甚至比不上自己的妹妹。
“帮不帮我那三河大傻瓜的外甥呢?这是个问题……”
摆在水野信元面前还有一封密信,那是来自大草的松平昌久。
密信中说明,支持今川家的吉良家也介入到这件事情之中,想让水野家作壁上观。也就是说松平一门众突然反水的背后有今川氏真在推波助澜。
今川义元的死,让整个东海道的政局变得扑朔迷离。
政治正确,似乎成了一个困扰三河豪族们的世纪难题。
“来人给我备马!我要亲自去阿久比城面见主公!”
水野信元无法做出决断,只能连夜前往阿久比,询问如今的主子织田信长的态度。
翌日清晨,藤吉郎亲自为水野信元通报,得到面见织田信长的准许。
“哦?下野守这是来乡下探望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吗?”
上位,织田信长盘膝而坐,用帕子擦掉脸上的水珠,他刚刚起床便得知水野信元请见,看来自己和家康的到来,让整个知多郡都有些紧张了。
水野信元双手合拢,俯下身子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
“主公就别开臣的玩笑了,现在哪有心思与亲人叙旧。”
水野信元咧着嘴苦笑道:“大草的松平昌久昨夜密信,不希望本家插手松平家的事情,他背后的靠山是吉良家,而吉良家的靠山是今川家。
但是刈屋与冈崎本就相近,东部的动荡势必会影响到本家。
如今您与松平家关系暧昧,臣也不好做出决断,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
“你连夜赶来就是问我对这件事的态度,是吧?”
“正是。”
织田信长支着脑袋盯着水野信元,忽然笑出了声。
“哈哈哈!”
“主公?”
水野信元眨了眨眼睛有些懵逼。
“我不是在笑你,而是在笑你那三河大傻瓜,松平家康!”
织田信长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褶皱一层层就像水波那般,“竟然敢跟我打赌,用铁炮队战胜骑兵,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就连我也不敢做!你说他是不是三河大傻瓜啊!”
水野信元陪笑道:“臣也如此觉得。”
“下野守,你的任务很简单,调集知多郡的各部力量,等着三河大傻瓜吃了败仗哭鼻子的时候,我这个尾张的大哥哥立刻出手,直接把松平一门众都给收拾一顿!”
织田信长一边说着,眼睛里精光闪闪。
这时,水野信元也听明白了信长背后的用意。
“主公,您的意思是想把本家的手伸向冈崎周边……”
……
“你以为织田上总介大人的心肠有多好?大发慈悲地帮助我们?别开玩笑了!”
“他不是说了吗?只要按照织田方提出的同盟条件,就愿意帮我们!”
“那我问你,织田家的军队攻陷了大草、长泽等冈崎周边的城砦之后,还会把城砦交还给我们吗?”
“……”
松平家康是个聪明人,而织田信长也是个聪明人,明面上称兄道弟,暗地里总想着占对方便宜。
“你这榆木脑袋赶紧开窍吧!”
家康拿着筷子敲了一下本多忠胜的额头,教训道。
本多忠胜听了主公的分析之后,顿时感觉到背后一阵恶寒。
若是真让织田家帮忙,想来以后冈崎将会被织田家包围,这样一来,名义上是同盟关系,实际上不就是松平家臣服了吗?
大名之间的勾心斗角竟然如此恐怖!
啊脑袋好痒!
本多忠胜感觉自己要长脑子了。
“但是主公,您用铁炮对阵骑兵未免太胡闹了吧!”
本多重次双手抱胸,语气严厉地说道。
他向来刚正不阿,直言不讳。
於大也在一旁满脸担忧地说道:
“竹千代,作为家督有时候不要一意孤行,虽然大家很信赖你,但你也不能年少轻狂啊!”
作为母亲的於大,自然不愿意让儿子多年来的努力付之东流,极力劝阻。
石川数正黑着脸严肃道:
“先前织田家浮野之战有铁炮上阵的奇效,但对手是步兵而非骑兵,如今我们要面对的是大草松平家的骑兵,根本不可等闲视之!”
两个谱代家臣,一个母亲,都以前辈的姿态教训自己,虽然大家都是好意,但仍是令家康心中不满。
不为别的,大家对自己的能力还是不够认可!
有时候家臣做出一些功绩,自己表现稍微友好,就会让底下的人拎不清自己的身份,分不清大小王!
家康教育家臣,从来就不会空口无凭,这样会让人不服气。
等我收拾了那些捣乱的远房亲戚,再来教育你们这些家臣!
“年少轻狂?”
家康不屑一笑,他陡然起身大喝道:“年少不狂何时狂?”
话音刚落,屋敷外面一道黑影闪身而出。
此人正是服部一族的二代目,服部半藏正成!
桶狭间之战后,他接替了父亲的位置,与现在松平家臣一样都是年轻的武士。
“主公!战书已经送去大草!”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心里咯噔一下。
他们知道,家主大人心意已决!
如果失败,松平家康的话语权将会受到本多、大久保、石川这些谱代家臣的限制,影响深远。
不过家康就没想过自己会输!
“命令同心众进行铁炮训练,三日后我要把大草冲烂!”
同心众都是一群经历过严格训练的忍者,相比于常规足轻要更容易上手铁炮。
“遵命!”
……
围绕着冈崎,松平一门众如众星捧月般分布在冈崎周边。
其中,大草便是在西三河平原地带,是一座建在大草原上的城砦。
“松平昌久大人,天大的好消息呀!”
友野二郎兵卫气喘吁吁地赶到马场门前,对一名身穿三叶葵狩衣的中年武士道喜。
“今川大人答应了您的要求,击败松平家康之后您会获得冈崎这座城池并会扶持您取代松平家康的家督之位!”
“太好了!”
松平昌久眼前一亮,豪情万丈道:
“去邀请长泽、深沟、无井、能见等十四松平一门众过来观战!”
“我要让大家知道,我松平昌久才是松平之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