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诸多事宜想请教李公。”
“大王在上,仆不敢称公,还请王直言。”
崔祎问道:“敢问门下省侍中李光可是忠臣?”
“仆不敢亲亲相隐,光乃忠臣,是大大的忠臣,和仆一样的忠臣。”
“给事中卢正,可是忠臣?”
“亦是忠臣。”
“中书监崔烨,是忠臣吗?”
“崔公国族,自是忠臣。”
“太常少卿郑世忠乎?”
“忠也。”
“司徒左长史王冲可是忠臣?”
“俱是忠臣,皆是忠臣。”
崔祎哈哈大笑起来:
“忠臣如许之多,共保社稷,我大魏何愁难兴哉!”
“好,好得很啊。既然尔等都是忠臣,我也是这大魏的忠王,那我辈便是一家人了。”
李顺也跟着笑起来,不过那笑容略显尴尬。
崔祎脸色陡然一变,向周围质问道:
“既是忠臣,为何不开门与我等相见?哪有一家人却要闭门谢客的道理!”
他的声音洪亮,又经身后重重骑从转口复述,远远传了出去。话音刚落,又有数家宅邸纷纷打开大门。
这些开门的都是宅邸主人,他们刚从放着白绫和鸩酒的后院匆忙赶来,此刻满头大汗,脸上却隐约带着欣喜之色,将马上的武陵王团团围住,口中连连表达自己对大魏朝的忠心。
崔祎在马上爽朗大笑,干脆取下自己的兜鍪和面甲,交给身侧一名骑从,继续说道:
“既如此,那就请诸公随我一同去各府上看看,看看诸公究竟是如何个忠心法。”
说罢,他跳下马来,与这些高官重臣们相互挽臂而入府中。
一进府中,崔祎便指着几个还气喘吁吁、脸上仍有血迹的各家晚辈,故作好奇地问道:
“这些都是各位朝堂诸公的家中晚辈吧,怎生得如此狼狈?”
那些似乎是刚刚翻墙逃入府中的晚辈,个个面色尴尬,有机灵的人赶忙趁机说道:
“我等先前都在府中抗拒秦赵二逆的乱兵攻打,因此受了些小伤,但都忠心耿耿,倒也顾不得许多。”
崔祎复又仰天大笑:
“卿等舍身报家国,皆壮士也。”
“既如此,那尔等可愿意跟随我,入我骑从,从此勉力而为社稷?”
“大王但有所命,我等敢不听从!”
众人心里明白,这是没的选择,于是纷纷应和。
“甚好,甚好!”
崔祎当即几步来到府库中,他并未看向那些被下人们准备出来的阿堵物,而是好奇地指向角落中堆放的甲胄和刀枪器具,问道:
“按国朝法度,这些器具似乎有些违制了呀,公这是何意?”
那些人连忙使眼色,让家中僮仆捧着那些盔甲,当即奉上说道:
“这是给我家中晚辈投奔大王所准备的武器铠甲,都是先前才从秦王,啊不,秦逆的乱军手中所缴,大王请看,这上面还沾有血迹呢。”
崔祎凑近一看,点头言道:
“果不其然,看来各位真是忠心可嘉。既如此,那就请各位穿此铠甲,随我一起,扶保魏祚,岂不美哉?”
这些人虽心有疑虑,但也只能乖乖照做。
很快,崔祎的骑从便人数暴增至一百七十多人,各家府院纷纷打开大门,诸多子弟都来军中投奔。
见各家之首齐聚,崔祎脸色一正,说道:
“虽然我知各位都忠心可嘉,但昨夜之事闹得颇大,肯定并非一两人所能为。不知在座诸公有什么头绪,尽管如实说来。”
有一人哀叹着说道:
“是我家不成器的子侄辈,居然勾结王府下人发动叛乱,他也身陨于乱军之中,我甘愿受罚。”
其他家中也有子弟死在今夜的,都纷纷哀叹。崔祎于是说道:
“既如此,那就请诸位交出家中一两个主谋之人,如此一来,我也好向京师之人有个交代。”
众人听他仍不愿称晋王崔弘为陛下,不免都心中一动,暗暗思量起来。
.......
天光微赤。
与此同时,在刘大眼的护卫下,荀思带着武陵王府中剩余的三十几名由各家仆役所组成的护卫出了门。
由于武陵王镇压了秦王的叛乱的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他们一路上非但没有遭到那些急于表现的宿卫士兵的阻拦,反而在三言两语的号召之下,众人纷纷聚集在了他们身后。
其中,曾经在御捷军中任职的刘大眼发挥了不少作用。
一名刚刚从城南赶来的破西军将领,以前也是刘大眼的老相识,且和荀氏还有那么一点沾亲带故的关系。
此刻听说领军之人是他的旧时好友刘大眼和大名鼎鼎的荀郎君,当即也率领手下两百多破西军士卒一起加入了行动。
他们以为是要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加之武陵王也算和那位中领军将军是一伙的,便都加入了进来。
见他们如此,周围那些三三两两原本打算在街上搜刮战利品、抓些人头充数的宿卫军士卒,也放弃了这个想法。
开玩笑,这点蝇头小利般的功劳,怎能比得上干大事重要?
随着众人杀气腾腾地驱散一波溃逃的秦王士卒,他们已经赫然出现在了王子坊当中。
秦王王府在其中占地面积十分广大,然而由于秦王崔毅孤注一掷地派出了所有兵队,导致此刻府中防守力量十分空虚,充当防御的不过是一些缺乏战斗力的僮仆而已。
只见那些破西军列好队伍开始射击,仅仅几轮箭雨,就将那些在院墙头上守卫的僮仆压制得根本不敢露头。
接着,士兵们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房梁,三两下便将秦王王府的大门撞开。
此时,王府的后门也轰然洞开,不少王府的婢女、仆役惊慌失措地带着一些手头的财宝纷纷逃跑,大部分被早就等在这里,如饿狼觅食般的游侠无赖或者乱兵士卒一拥而上,将财物尽数抢夺走。
随后,这支军队很快攻入了前殿,紧接着便是中堂。
到这里,又有一二十名秦王王府的侍卫被尽数杀害,终于,秦王王府的防守力量彻底化为乌有。
整个王府已经在荀思的控制之中。
他当即命令手下的人控制王府中最重要的各种书信往来的记录和负责账簿、府库等处,自己则亲自在王府中进行巡视。
“吱呀”一声,一处院门被推开。
荀思在两名披甲护卫的陪同下迈步而入,就听见院内有一个有些衰老的声音哑声响起:“你家殿下做的好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