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彦心中热血沸腾了。
不过，杨彦很快冷静下来。
自己杀李家等是为了报仇惩恶，尽管会被士人诟病，
但尚有公理正义，且有柳氏为自己作证。
只要让戏忠和蔡邕帮忙控制舆论，杨彦还能成为破匈奴和内奸的英雄。
若自己大开杀戒，那就无理可讲了。
自己会沦为贼寇一类，成为毕生污点。
毕竟滥杀是不可取的。
或许有人会说曹操屠徐州之事，但问题是现在的杨彦跟曹操没得比。
曹操虽被人骂做赘阉遗丑，但人家是真的豪族，且还背靠袁绍、有大佬撑腰。
而杨彦刚在河东崛起，真的没资格放纵！
且今天杀人之事，明日还需展示安抚呢。
一夜无事，次日一早，杨彦便把裴凯叫来了。
裴凯来的很快，不过脸色不太好看。
虽然杨彦昨夜给裴家面子，只杀了罪魁，并未祸及族人，更没有抄家。
但裴氏对杨彦的行为十分不满，已有对抗之意。
裴凯也是顶着不小压力来的，且他第一句话便问：
“将军以为我裴氏族兵如何？”
杨彦见过裴氏族兵在战场上的表现，所以点头：
“尚可，不过你裴氏族兵如今多在安邑。”
因为上次组建河东军，裴氏出了三千人。
如今战事结束，一千族兵已返回闻喜，但两千人还留在安邑。
而这也是裴凯等人忌惮的杨彦的原因。
毕竟我族兵不在身边，你杨彦很可能发疯，屠了我们全族。
因此，昨夜杨彦带兵杀人时，裴氏没有制止，且很配合的把罪魁都交出来了。
但如今却又不同了。
裴凯道：
“族老昨夜已派人去调兵了。”
“裴氏的两千族兵，今日傍晚就能赶到。”
杨彦脸色冷厉起来，道：
“跟我对抗？”
裴凯叹了口气：
“大部分族人的确想跟将军对抗，但并非我的意思，否则我也不来了。”
“我知将军并非恶人，且昨夜杀人事出有因。”
“但你终究是惹恼了众人，不如撤兵出城，以免冲突。”
杨彦摸索着茶碗，并未吭声。
他本是想跟城中豪族们缓和下关系，但听裴凯这么说，怕是难了。
现在摆在杨彦面前的似乎只有两条路：
一是灰溜溜的撤出城，认怂。
二是先下手为强，趁着裴氏族兵没回来，直接灭了城中豪族。
可一旦动手，杨彦要对抗的不仅是河东豪族，
很可能因此站在整个汉域豪族的对立面。
毕竟，汉域内世族利益是相通的，且士族之间关系盘根错节。
所以，动武十分不明智。
但杨彦更不可能溜走、认怂。
最好是想办法还是跟世族谈和。
裴凯见他犹豫，便也猜到了他的几分想法，他进言道：
“在下对将军颇为敬佩，所以也想缓和家族跟将军的矛盾。”
“无奈我在族中话语权不重，因此力有不逮。”
杨彦看出裴凯是真心话。
而且，杨彦也认可裴凯的为人。
所以，他沉吟道：
“我让你做闻喜县丞，以此来提升你在家族中的地位。”
裴凯闻言，面露喜色。
不仅是因为县丞官职，更因为这代表了杨彦愿意求和的态度。
他这是在向裴氏示好了。
裴凯忙道：
“我回去劝族人，应该能缓和一下矛盾。”
不过，裴凯也实话实说：
“我恐怕不能左右族中意见，但会尽力阻止双方冲突！”
杨彦点头，也只能寄希望于裴凯了。
就在杨彦要起身送走裴凯时，忽见有人快步走进府门，
来人身穿圆领袍、风尘仆仆，满脸疲惫。
“伯觎？！”
杨彦看到卫觊时有些不敢相信。
因他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卫觊，
即便是在盐池战场上，他也保持着挺俊风流。
而今，着急赶来的卫觊已不顾形象了。
他快步迈入厅门，张口便问：
“将军要跟裴氏为敌否？”
卫觊昨日收到杨彦来信，才知卫氏有人竟要联合贼寇围杀河东铁骑。
卫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连夜赶来。
结果，刚才进城时得知杨彦大杀士族，卫觊愈发着急了。
杨彦见卫觊脸色难看，忙引着他坐下，道：
“不敢，伯觎先坐下休息。”
卫觊心急如焚，哪里坐得下，他急切道：
“听说你抄灭了李家和王家？”
杨彦没否认，但解释道：
“他们勾连匈奴。”
“可有证据？”卫觊紧接着追问。
杨彦沉吟起来，他昨晚杀的太爽利，有没有留下足够的人证？
卫觊见此，口气立刻严厉起来：
“将军做事为何如此冲动！？”
“勾连外族这么严重的事情，岂能不留下证据？！”
旁边的裴凯见此，不免为卫觊捏了一把汗。
生怕卫觊触怒杨彦会被打。
但他却见杨彦并未生气，反而是满脸愧疚和虚心的样子，甚至还点头应答：
“伯觎教训的是，下次我一定留下祸首，让他们认罪之后再杀。”
卫觊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哼了一声，坐下来休息。
杨彦则是急忙捧着茶水送上去了。
裴凯看着杨彦如此作态，差点惊掉下巴。
不过，裴凯也明白了，因卫觊全力支持杨彦、无有私心，所以才敢仗义执言。
他如此激进并非斥责，而是劝谏。
也因此，杨彦尊重卫觊。
他俩的样子颇有明君诤臣之风，裴凯是有些羡慕的。
但是裴凯知道自己不可能像卫觊那样，全心支持杨彦。
裴凯只能尽自己所能，他道：
“昨夜，抓捕那些涉事族人时，家丁也听到他们亲口承认勾连外族。”
“另外，肯定还有漏网之鱼，且柳氏族人中应该还有奸细。”
所以，这些人就是人证。
杨彦感激的看了裴凯一眼，也道：
“我昨夜抓的几个军中俘虏没死，他们也能作证。”
“另外柳氏数百人都是证据。”
卫觊这才彻底放松，道：
“我现在就写信给朝中，诉说此事。”
如今卫觊有官职在身，上奏折是方便了。
而且，卫觊还联系亲朋好友，一块斥责李家等豪族勾连外族，以此制造舆论风波。
最后，卫觊道：
“请将军吩咐下人准备，我要洗漱后去见裴氏族人。”
杨彦知道卫觊这是要出面帮自己和谈了。
相信裴氏看在卫觊的面上，肯定愿意退一步的。
如此，眼前困局自解~！
杨彦急忙道谢，卫觊却满脸愧疚道：
“我族人愧对将军在先，我如何补过都不过分。”
卫觊说的是卫氏联合胡才、要围杀杨彦之事。
说起族人的卑劣，卫觊惭愧也愤怒，又道：
“等安定了闻喜县后，我便辅助将军，击垮胡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