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轻轻活动一下脖颈,睁开双眼,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格雷脸上的泪痕,讶异,轻声道。
“诶,格雷,你怎么——”
趁着话还没掉在地上,康纳迅速起身,不着痕迹地挡住露西的视线,同时轻轻摇了摇头。
露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她明白康纳的意思,这种时候还是让格雷独处一下试试吧。
“嘎啦嘎啦……”
一阵细微的声响从洞穴顶部传来,只见穹顶如同炸了鳞的鱼肚,原本紧密贴合的巨石开始缓缓松动、舒张。
几颗零散的小石块“噼里啪啦”掉落下来。
“嗯……到晚上了吗?”
纳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撑地缓缓起身。
猛地,一束粗壮巨大的紫色光柱,自上而下,覆盖在封印戴利欧拉的冰块上。
“月光罩在戴利欧拉上!”
露西惊呼道。
康纳一把将六尾抄在怀里,背过身去巡视周遭,迅速指向通往上方的石阶,大吼道。
“走,我们去找光的源头!!”
“好!”
纳兹抡臂猛冲,越过康纳和露西,跑在最前头。
几人一路狂奔,很快,布满碎石的山顶和深蓝如墨的夜空映入眼帘。
“这里。”
康纳对几人点了点头,迅速躲到一面残破的墙壁后,指向西南方。
一众奇怪信徒,大约二十多人,身着白袍,围着黑色围巾,头顶圆柱形高布盔,眼睛上方印着弦月图案。
这些人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手掌。
站立,双臂展开,跪地,膜拜,循环往复。
嘴里还念着奇怪难懂的咒语。
“这群家伙真的是在收集月光啊!”
纳兹压低声音,惊叹道。
“而且,不管怎么看,都感觉好瘆人啊,根本就是邪教啊……”
康纳满脸厌恶地瞥了那些人一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原来是这样!这是贝利亚语的咒文。”
丽拉凑近露西,轻声解释道。
她稍作停顿,吐出了这个仪式的名字。
“月之滴。”
“这群家伙打算用月之滴复活地下的恶魔!!”
“什么?”
露西惴惴不安,看着丽拉的双眼,惊叫道。
格雷咬牙,满脸都是难以置信,说道。
“不可能,绝对冰结是不会融化的。”
丽拉神色平静,略带遗憾地看了格雷一眼,回应道。
“很遗憾,月之滴,就是可以融化绝对冰结的魔法。”
“又或者说,并非融化,而是解除。只要将月亮的魔力集中在一处,就可以解除任何魔法。”
康纳若有所思,低声补充道。
“我记起来了,《贝鲁奇特教本》上说,太阳为万物带来了可能,而月亮将会消解掉一切存在。我一直觉得‘消解’这个词语非常奇怪,原来是这个意思。”
丽拉继续道。
“没错,太阳为万物带来了【光】、【热】与【生命】。所以古时候的人们相信,与太阳相对,月亮会抚慰一切【错误】与【伤痕】,甚至消解【存在】本身。”
“人们因此而崇拜月亮,并从中创造出了名为【月之滴】的古代超魔法。”
“不过,这个魔法相当复杂,需要最为原初的咒文、数年的祈祷还有坚定的信仰,缺一不可。”
“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里来的。”
慌乱惊恐的表情再次浮现在格雷脸上,他嚎叫道。
“这些该死的家伙!他们完全不明白戴利欧拉的可怕之处!!”
丽拉眉头紧锁,紧盯着正前方,说道。
“岛上的村民所认为的诅咒,其实是受到了月之滴的影响,集中在一处的月亮的魔力,具有吞噬人类、消解思维的强大力量,或者说……副作用!”
纳兹双拳紧握,青筋暴起,牙齿吱吱作响。
“这群混蛋!”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作势冲出去。
却被露西和康纳双双肘击在脖子上,捶倒在地。
两人异口同声,压低身形,说道。
“等等!有人来了!”
板甲靴与地砖相撞,在寂静的夜空下发出金属声响。
男人身着海军样式的翻皮风衣,戴着一副银色覆面盔。
头盔仿佛某种动物的骸骨,一对硕大的粗壮尖角刺戳向前。
头顶上,兽毛伪装成的头发向后散开。
雪莉满脸不安,耳环随风飘动,愧疚说道。
“这是一件悲伤的事情,零帝大人。白天我们发现了入侵者,但是他们好像逃走了。毫无疑问,这件事践踏了我的【爱】。”
零帝声音低沉道。
“入侵者……”
听到那三个字的一瞬间,格雷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那家伙就是零帝?”
纳兹双臂抱胸,问道。
“看起来很臭屁啊,还戴了个奇怪的面具。”
露西对那人相当不满。
“是吗?我觉得这头盔还挺帅的,有一说一。”
康纳瞧了一眼正在看自己的哈比,显然,哈比也是同样的想法。
“戴利欧拉的复活准备的怎么样了?”
零帝问道。
“按照这个速度的话,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雪莉回应道。
“啊……马上就可以了啊……”
零帝低沉的声音透出沙哑,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继续道。
“我不想让入侵者来这里捣乱。这个岛上,除了边缘的村庄之外,应该就没有其他人了。”
他沉思了一会,张开右臂,朝着村落的方向甩了甩手掌,对几人命令道。
“去把那个村庄给我毁掉。”
三人应声而动,飞速冲下山坡。
“是!”
“了解!”
“噢噢噢!!”
纳兹猛然回头,震惊道。
“什么?”
露西扯着嗓子,已经顾不上隐藏,朝康纳问道。
“明明跟村子的人没有任何关系!!我们要怎么办?”
不等康纳回应,纳兹双膝微曲,一个猛跳,双眼通红,站立在残垣之上,用震破天际的声音怒吼道。
“我躲不下去了!!!”
“你要找的入侵者在这里!”
一瞬,周遭都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眸神情各异,落在纳兹身上。
惊讶、疑惑、厌恶、甚至还有……怜悯。
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纳兹吸引过去。
康纳心中暗喜,已然率先翻过断墙,朝着零帝左侧的祭拜者冲去。
他双手揉搓,将魔力晶体抛上天空,六尾高高跃起,吞咽下肚。
蓦地,乌云盖住月光,雪花纷纷扬扬。
康纳回头,对着伙伴们嘶吼道。
“先破坏仪式!!!”
“呜咦!”
四五枚硕大的冰砾应声而出,划破空气,直直刺向为首的祭拜者的头颅。
“咚!”
那人应声倒地。
然而,看到这一幕的零帝却毫不惊慌,甚至来了兴致,嘴角的弧度相较之前,又上扬了几分。
他不经意间瞥见了格雷,笑得意味深长,说道。
“虽然说,我不是很喜欢血腥的场面。不过,有熟悉的东西送上门来了。”
格雷鼻息颤抖,眼瞳简直要冲出眼眶,眉头拧在一起,紧盯着零帝的方向,似乎终于确定了某些事情,喃喃自语道。
“这声音……喂……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