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结婚的排面不大,外面摆了一百桌,每桌上一盆卤子,一盆面条,几样菜码,面条是不限量的。
庙中摆了十几桌,是正经的席面,坐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每桌一坛汾酒,两只便宜坊的烤鸭,一罐火腿鲜笋汤,两只烧飞龙,一只不低于五斤重的清蒸鲈鱼。
剩下的就是平常菜色,什么肘子,猪蹄,蒸菜,扣碗,丸子,不足一谈。
菜还不算什么,只是桌子贵重,碗碟珍稀,就连喝酒的杯子都是变着法的精致。
这些东西庙里没有,是管晋商借的。
衣瑶一身装扮显得很贵气,她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装点好的房间中等候,来接她的男人。
其实结不结婚没什么要紧的,她早就是这个家中实际上的女主人了,只是不够名正言顺。
拜过天地,夫妻对拜,拜过高堂,高堂只有三个排位一个活人,不过亲戚倒是不少,有二十来个。
此时距张太虚父亲去世已经过了三年,过了服丧的时间。
剩下就是一夜洞房花烛,牙床吱吱作响,不足多言。
次日清晨,衣瑶还在昏睡,张太虚要过礼单,看看来客送了什么礼物。
一枝玉雕的白莲,散发着灵光,插在宝瓶中,让人看着就那么清净,养在瓶中的水可以去除胸中浊气,这毫无疑问就是杨学送来的。
在理教则送来一支金船,上面载有种种货物,有招财进宝之意。
剩下的东西也就是,玉器,瓷器,鹿茸,人参等等。
而农民的礼物一般就是各种各样的新鲜的瓜果菜蔬。
还有晒干的豇豆,扁豆,茄子,各式各样的干菜,可称的上是纯天然无公害的绿色食品。
“自己都没饭吃还想着我,可见一片真心。”张太虚有些感动。
五天后,全庙仍然洋溢着喜气,借来的东西该还的还。
张太虚又回归了平静的生活。
衣瑶不想让他再惹事了,就告诉众人:“以后若有事发生,不必麻烦他,先告诉我,若我解决不了,再告诉他。”
众人皆是点头称是,不敢得罪这位刚上任的女东家。
可人不找事,事就会找人,农民中入了洋教的教徒们仗着头上有洋人撑腰,县衙也不敢对他们进行管制。
这些人欺男霸女不说,还要抢走别人已经开垦好的田地。
可以说朝廷的大手伸到那里,哪里的洋教就会泛滥起来,但这里是百教同兴的赤峰,可不是良善之地。
因此民间三种势力,牧民,农民,信仰洋教的农民,开始有了摩擦。
外部倾轧之下,更促进了农民自发的抱团行动。
再加上各种税赋,歧视,斗争,使他们团结在关帝庙,在理教,金丹教这三家的周围。
也不断有人打着三教的牌子,去和洋教,牧民,乃至于和蒙古王公,县衙对抗。
若尔口中的抗税终于开始了,局面正在变得失衡,农民一家独大的后果,就是身怀利刃,杀心自起。
而这恰恰是两宫太后和李总督想要看到的,农民不造反他们就没有理由将土地收为国有,进行改土归流。
他们就是要逼反农民,清理掉朝廷无法直接干预的力量,包括洋教和蒙古王公。
最后等到事情无法收场,他们派兵出来围剿,最后由国家出场,设立省,府,县。
现在还只是小规模的冲突,所以没人向张太虚汇报。
衣瑶不懂政治,也不懂斗争,她就想让张太虚安生一点,不要再打打杀杀,待在她的身边,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正常生活。
在光旭四年,旧历十月,一月中地方械斗就有十三次之多。
牧民惊叹于他们的凶残和野蛮,害怕的逃走,去求蒙古王公们维持秩序,保护他们的财产安全。
王公们所能做的就是伙同县衙的兵马,洋教的农民,自己的私兵,进行严酷镇压。
历史上的乾国,将其笼统的称呼为九反朝阳。
因为张太虚的存在,赤峰地方人口聚集的太多,所以这次民乱在赤峰发生。
九反并不是说九次,而是指多次。
来年三月,地方矛盾,粮食危机导致民间又动荡不安起来。
金丹教,在理教,只是管理好自己的手下人,不参与其中。
杨悦春和秦金灵还以为张太虚默许这种事情发生,因此不敢插手。
沐春三月,张太虚此时正在晒暖,金色的暖阳照在他的脸上,清风吹动他的发梢。
他已经将紫府中的那一道天煞炼化了小半,紫府中的灾气形成了一些宫殿的雏形。
他很久不留金钱鼠尾辫了,他非常不喜欢,而现在他有了不喜欢的资格,他是紫府大修。
身上穿的道袍,也是定做的,茛纱的面料,后世叫做香云纱,这一身衣服就花了三十块大洋。
衣瑶请人给他做的,因为她不会女工,别的什么也不会,但是会享受,她的审美还是很高的。
抖抖赭红色的衣袖,上面趴了一只蝴蝶,一阵风吹过,蝴蝶随风而动。
张太虚心静如水,听到了敲门声,说:“进,门没锁。”
“大事不好,民变了!”
张太虚猛然坐起,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夫人说,您正在潜心修炼,不能烦你。”
张太虚骂道:“糊涂!妇人之见!”
一挥衣袖,带上腰刀,这柄刀被他重新祭炼过,上面显出一条龙纹。
“是哪些人在打斗?”
“三方势力,地方的大小帮派,蒙古王公,洋教。”
“先平洋教。”
细雨绵绵,飘飘洒洒。
张太虚一出庙门,天就变了颜色。
路上泥泞不堪,他的身上却没有一滴泥点。
二人走在路上,李四月一指县城中新盖的那座教堂说:“你看。”
“太放肆了。”张太虚一刀挥出,将教堂的顶子斩断,连带顶子上的十字架一起,落在地上。
“张…法师!张法师来了!”
旁边有人认出他,惊呼。
“巫师!你为什么要破坏神圣的教堂!”
从教堂里中走出一个牧师,黄头发,身穿黑色修士服,手中拿着一本黑皮的圣经,满脸的怒火。
“我巫你马。”
张太虚本身火气就大,感到自己的老大地位,正在受到挑衅后。
如一只巨龙被触碰到逆鳞,怒气就像浑身烧灼的烈火,直冲云霄,他头顶的云彩缓缓散去。
在阳光的照耀下,张太虚身上披上了一层金光。
腰刀被张太虚挥出,发出一声龙吟一般的破空声,赤红色的刀罡如蛟龙出海一般,呼啸而出。
“上帝的意志,是不允许他的信众受到伤害的。”
牧师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感到一种危机感。
飞快的念完圣言术,身上多了一层半透明的光罩。
刀光飞快,光罩还没来得及阻挡,就如肥皂泡一样碎掉。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意识就溃散成漫天的水花,眼前的水珠倒映着他满是鲜血的面孔。
只听“咚”的一声,身体向后倒,落在水坑,血水撒了一地。
“我叫张太虚在这我说了算,你们谁有跟他熟悉的,有人寻仇让他来找我。”
张太虚看着城中的居民四下逃窜,对着四月说:“带我找蒙古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