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宗的个人条件确实一般，所以我和你二爷爷才指望着解决他的工作问题。
现在城市姑娘都是势利眼，没有工作和房子，谁要嫁给你啊？
只要耀宗成了正式工，摆脱农村人的身份，以后找对象才能更有优势。
东子，你觉得大伯说的有道理不？”
张老白一边说，一边回忆着，自己现在这一招在三十六计里头叫什么来着？
抛砖引玉还是苦肉计？
张耀东像是完全没有发现大伯的套路，频频点头：
“可不是吗？现在城里想娶个媳妇儿可不简单呐。
就您说的工作和房子，少了哪一样，哪怕你个人条件再优秀，都要被人看不起！”
见张耀东中计，张老白高兴的一拍大腿：“还是东子明白事理，其实现在摆在眼前的就有一个机会。
面包厂今年有三个转正名额，但临时工太多，竞争很大……大伯是想着……想着”
他在犹豫怎么开口合适，一旁的张天理忍不住了：
“东子，你让你爸爸给我们拿一百块钱。有了这笔钱送礼，耀宗才能转正。”
没错儿，是“拿”，不是借。
张天理觉得自个儿可是张老蔫儿的亲叔，张老蔫儿爹死了，拿一百孝敬他这个叔叔，没毛病。
张耀东瞪大双眼，似乎被吓到了：“我爸爸哪有钱？我爸爸没有。”
“你爸爸可是六级钳工，一个月工资足足七十二块三！”张天理急了，“你妈在煤球厂一个月也有二十五。”
两口子一个月的收入最起码一百，说没有钱，骗二傻子呢！
张天理觉得自己算账算的明明白白，一副今天这笔钱你们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的架势。
张天理理不直气也壮，可把一旁的张老爷子气坏了：
“为老不尊，我打死你个混账玩意儿！长能耐了你，还学会要钱了！”
“还找东子要钱给耀宗安排转正？耀宗是那根葱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在厂里已经被劝退好几回了！！”
老爷子气啊！
不是他不心疼张耀宗，实在是那孩子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上班三年惹了十几次乱子，每次捅了篓子，就找家里花钱擦屁股。
老二家里辛辛苦苦挣点钱，都送给他们厂的人事科科长了。
还转正式工？
厂子不辞退他，就是那科长把他当下蛋的母鸡，指望从他身上榨油呢！
要他说，
那孩子去厂里上班，还不如跟老白去公园表演钻火圈！
说不定还能多挣点……
他一边骂，一边腾地站起来，拎起凳子就要冲向张天理。
这一凳子下去，非给六十岁的张天理开瓢了不可。
眼看着老爹要挨揍，张老白一扭胯，就往奶奶张温氏身子后面躲。
这可不是怂，也是一计呢！叫什么来着？
张耀东和郝大力慌忙阻拦老爷子。
看到自个人爷爷放下凳子，张老白才又凑过来，解释道：
“爷爷，我爹嘴笨，他不是那个意思。没有想白要钱，我们是借，借钱，不是要。
咱们和老蔫儿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家里人有了困难，老蔫儿他们还能袖手旁观吗？
要是老蔫儿真不宽裕，拿不出一百，稍微借给我们点也行。
三十五十不嫌多，五块十块不嫌少。”
说完这个，又说今天老蔫儿帮他们渡过难关，明儿老蔫儿家里有难，他们不也得帮老蔫儿吗？
一家人都是这样，互相帮助嘛。
呦，这是开始上道德绑架了？
张耀东心中冷笑，嘴上却附和道：“大伯说的有道理，果然上过学的不一样，比我二爷爷这个文盲好多了。”
夸一个踩一个之后，他又说：
“其实我刚才没有骗二爷爷和您，我爸妈真没钱。
不对，应该说一开始他们是有钱的，但我不是要结婚了吗？所以他们就没钱了。”
他拉着张天理和张老白坐下，告诉他们因为自己结婚的事情，家里要买房。
“四九城的房价高的很！一间房二百二，我爸妈虽然收入高，但生活压力也大。
当年我大哥结婚花光了家里的积蓄。
从那时候到现在，八年过去了，他们也就存了一百，所以现在，还有一百二的缺口……”
说到这里，他一摊手：“为这一百二，我爸妈吃不下，睡不着的。”
张老白蹙眉：“不能租房结婚吗？”
“女方家里不答应啊。
您刚才也说了，现在城里女孩子要求高，没有正式工作又没有房子，谁嫁给你啊？”张耀东用他的话堵他。
张老白有些后悔，刚才不该为了下次借钱，特意留个钩子的。
但现在说这个也晚了。
意识到今天借不到钱，他示意张天理跟着自己离开。
父子俩刚起身，张耀东便悠悠地道：“二爷爷，大伯，等一下。”
父子俩回头，满脸清澈的愚蠢：“什么事儿？”
“借钱。”张耀东说道，“本来我这次回来是没打算借钱的，因为我爸说村里日子不容易。
但大伯刚才点醒了我，我们是一家人，就应该互相帮助。
没有多的，还没有少的吗？”
有道是三十五十不嫌多，五块十块不嫌少。
嘶！！
这尼玛的都是我的词儿啊！！张老白想抽自己大嘴巴子。
张天理指着张耀东鼻子，恨声道：“没有！一个子儿都没有。
你们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现在找我们借钱？你要不要脸？
没钱，没钱你结什么婚？”
话没说完，就挨了张黑子一脚。
扑通一声，张天理被踹倒在地上：“爹！”
“别叫我爹。我没有你这个爹。
啊不是，我没有你这个儿子！”张黑子气的都昏了头。
“东子都二十了，什么事情都没有结婚大！你们想办法凑一下，至少拿二十块钱。”老爷子下了指标。
张老白哭丧着脸：“爷爷，不是我们不借，是我们真没钱。”
张耀东在一旁啧了一声：“我把你们当家人，你们把我当外人。早知道这样，我那条大鱼就不给你们了。”
鱼？是了，鱼！！
张老白立刻想起自己刚才那股不祥的预感。
张耀东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怪不得愿意送鱼呢，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先礼后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