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充见李云龙要出阵,惊得从马车上跳下:“哥哥,玉不同瓦争,俺们张飞寨老少几百口,都在你肩上……唔,那哥哥也要加些小心,莫在阴沟里翻了船!”
项充本来焦急,忽见老李枪交左手,手藏身后,右手提起大刀,摆出明刀暗枪之姿,顿时放心,话也软了。
李云龙一点头,踏步便行,双眼直直盯着鲁智深,高声道:“江湖规矩,将对将,帅对帅,在下芒砀山张飞寨大寨主李云龙,人送绰号‘神枪’!今日亮剑二龙山,还请‘花和尚’当面赐教!”
他一向自诩江湖好汉、武林中人,但当年热武器战争,罕有满足趣味之时,此刻当面叫板有名的大高手鲁智深,不由豪情勃发,一番场面说得字正腔圆、掷地有声。
鲁智深见他走来,细看片刻,不由哂笑:“你们看这厮身形,腿是腿、腰是腰、背是背,周身筋骨都未能一致,竟也敢来邀战洒家?”
孙二娘哈哈一笑,捧场道:“筋骨一致、力道贯通,除了本寨三位哥哥,江湖中又有几人能够臻至此境?何况这厮本就是个不着调的,你们瞧他提口单刀,却自称神枪,偏偏又要亮剑,这哪里挨得到哪里?智深哥哥只顾做热闹看,妹子去打发了他罢!”
说罢便要抽刀,却被曹正拦下笑道:“妹子身娇肉贵,让这厮多瞧两眼,张青哥哥也不乐意,这厮既然使得重刀,且看俺去斗他一斗。”
他见李云龙手中单刀,比寻常单刀宽大,便取了自己的大环刀来,大剌剌迎上前喝道:“要斗我们大头领,先过我‘操刀鬼’曹正!”
李云龙见鲁智深不出,大为不满,心想这不是小看了咱老李?他对曹正毫无印象,认为不过无名小辈,暗道也罢,老子先打败这姓曹的,不愁鲁智深不下场。
他懒得同这无名之辈多话,急抢一步抡刀就砍,曹正见状挺刀来挡,当的一声,震得李云龙手臂发麻。
曹正杀猪宰羊半世,臂力自然不凡,当下李云龙来刀,顺势使个“揉”字诀,大环刀一缩一推,画个半圆,把那口单刀远远卸开,顺势便剁。
李云龙急忙侧身闪避,奋力一刀横挥,正是破锋八刀中的“掉手横挥使拦腰”。
这一刀转折突然,曹正一步侧滑,沉刀挡住,随即挺刀突刺,被李云龙撩刀拦下,顺势反刺一刀……
二人刀来刀往战了十余合,李云龙渐渐守多攻少,心中暗惊:要命了!咱自知不是鲁智深、武松这些人的对手,怎么区区一个小头目也打不过?
他却不知这曹正名气不大,来头不小,乃是堂堂“豹子头”林冲的徒弟,和师父学得枪术,又因自家以宰牲为业,练成刀法傍身,因此绰号“操刀鬼”。
当初杨志黄泥岗丢了生辰纲,灰心丧气乱走,在曹正开的酒店里吃了一顿霸王餐,曹正和他放对,硬碰硬打了二十余合才败阵叫停,若论武艺,二龙山四个小头领,怕是以他为第一。
李云龙斗不下对方,暗暗焦躁,他明知不敌鲁智深还敢叫阵,所存心思,乃是凭手枪暗算,来一个擒贼先擒王。
但如今曹正都赢不了,后续计划自然泡汤,只得临时改变计策,擒不了王,干脆先擒这曹正吧!
趁着双刀相拼的力道,李云龙急撤一步,曹正正要追击,李云龙左手疾出,对着曹正肩膀便是一枪。
然而曹正江湖经验丰富,他见李云龙明明处了下风,左手依旧缩在背后不动,早已防范他使暗器,见他手出,立刻横转刀面护在胸前,只听一声脆响,子弹打在刀脊上,擦出一团火星,刀脊虽未打穿,也自凸起一块。
曹正却没料到子弹威力,一瞬间手腕巨震,大惊失色:什么暗器,这般大力?
李云龙砰的又是一枪,曹正不及细想,望得他枪口偏转,下意识提起刀,火星溅出,子弹正打在那刀护手上,震得曹正手腕更是酸麻,急要后退,李云龙狠狠一刀劈来,曹正勉力招架,双刀一交,曹正的大环刀脱手而落,李云龙顺势把枪口顶在他额头,喝道:“缴枪不杀!”
曹正眼皮一翻,见一个黑乎乎的短家伙抵住自己,认定是短弩之流暗器,猛然扭头,同时伸出双手来抢。
这若是换了孙二娘,李云龙一枪就崩了她,但曹正无甚恶处,李云龙也不愿轻易结下死仇,抬脚将他踹翻,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曹正不认识枪,因此心中还能无畏,此刻被刀一架,顿时老实,僵着身体不敢动弹,一脸憋屈,盯着李云龙叫道:“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
李云龙理也不理,扭头大喝:“武松住手,不然先杀姓曹的!”
话音未落,武松豁然转身,手起出,戒刀化一道寒光,如天外惊雷,带着尖利锐啸直劈老李。
李云龙万想不到他竟如此果决,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尽力气往后一蹦,只闻“嗡”的一声,那刀就在鼻子前掠过,好悬没把鼻头削去!
曹正见机也快,趁机一个懒驴打滚翻出老远,爬起身便往本阵狂奔。
李云龙又惊又怒,正要开枪照他腿上打,便听武松炸雷般暴吼:“伤我兄弟,留下头来!”
石秀大惊,提枪便刺,武松此刻只一口刀,却不动用,右腿先起,一脚踢开枪头,趁势腾身,左脚倒踹石秀心口,石秀连忙横枪拦架,吃武松踩着枪杆发力猛踏,只觉沛然巨力涌来,身不由己向后跌退,武松却借力射出,魔王杀神一般掠向李云龙!
他这一掠,速度奇快,两鬓头发倒飘,露出饿虎般狰狞面目,双眼炯炯射出凶光,李云龙这般豪胆,竟也惊得汗毛直立,仿佛回到当年第一次面对鬼子坦克冲来的场景!
他下意识提枪对着武松,欲抠扳机,又觉不忍,忽然将枪口下移,砰砰砰连开三枪,在地上射出三个小洞。
武松眼神微变,忽然一个倒翻筋斗,瞬间从极动转为极静,落叶般轻飘飘着地,立在李云龙两丈开外。
歪着脑袋看向李云龙,又看看地面整齐并排的三个小洞,面上狰狞渐褪,嘴角微撇,似笑非笑,仿佛看见了什么极为荒唐、滑稽之事:“你这厮把暗器射在地上,莫非竟是怕伤了老爷?”
李云龙缓缓松了一口气,严肃的点点头:“对!咱那三枪要是没偏开,你就是头老虎,现在也已死了,但是咱实在不想杀你这样的好汉,只好冒险赌一赌你武二郎的人品!”
“赌我人品?”武二郎眨了眨眼,好笑道:“你以为我是因你不伤我才停步么?”
他摇了摇头,神色傲然:“老爷只是想让你这厮知道,你手中这暗器虽是有些威力,但若要伤我武松,却是远远不够。”
说话间,他缓缓拉开一个架子,只以侧身面对李云龙,同时单手竖持戒刀,挡在身前,镔铁刀身寒光流转,隐现北斗七星纹路。
武松凌厉眼神,从刀背后刺向李云龙,如猛虎隔笼窥视猎物。
低低狞笑道:“老爷便和你赌一赌,你那暗器若能伤及老爷,二龙山今日便算败了,若你伤不得老爷时,呵呵,你便一步一叩首,跪着离开二龙山,你……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