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的胸口有些发闷。
巨大的压力山呼海啸般袭来,而他只是麻木的应对这一切,好像真的枯坐于某处,日夜磋磨,只为了寻求功法灵机。
下一瞬,世界莫名的天旋地转,体内经脉都在呻吟,让他难以分辨真实与虚幻。
“呼。”
陈渊狠狠揉着眉心,强行压住复杂的心绪。
这就像是为稚儿授课一般。
传授些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启蒙读物倒也罢了,却要换些义理精深的名家真言,恐怕得逼得人走火入魔,这是巨大的负荷,心性能力都无法承受。
只是手中道箓神秘莫测,加上领悟到抱元守真之意,终于缓过劲来。
自己也是因为有这些助力,才敢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想着将功法一口气推至圆满。
待到心境渐渐平复下去,脑中所剩的只有收获到的一切。
【紫意玄阳(灵府境):圆满】
【抱元守真:身体、神魂与心念守持如一,提升功法领悟速度,定住心境波动】
......
夜色幽幽,陈渊却没有半分睡意。
哪怕是在灵府功法中,这紫意玄阳也是顶尖的存在。
单论自己对元息的掌握程度,就比以往高明数倍不止。
跟现在相比,他以往随性使用元息,几乎是用一半丢一半,简直败家的不像话。
紧接着,陈渊尝试按照那玄奇的轨迹运起元息,瞬间便在经脉中奔腾而过,顺从他的心意,汇集在食指指尖上。
金光骤然腾起,极为璀璨,瞬间撕碎了房中黑暗。
他仍然没有停止,并且妄图更进一步。
不多时,那抹金光化作了短剑模样,携带着灼热的气息轻轻颤动。
可就在下一瞬间,他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灵府中的元息被迅猛抽出,如同被蚕食鲸吞一般,只为能维持住玄阳气剑。
这种变故让陈渊惊骇莫名,连忙驱散指尖金光。
他毫不怀疑,以这种速度,元息彻底干涸只在须臾之间......
后果自然难以想象。
妖魔精元经过淬炼,化为精纯的天地元息蕴藏在灵府之中,如活水奔腾不停,平时只需轻舀一瓢,便能维持寻常功法的使用。
但如果不加节制,绝对会伤及根本。
就凝聚出刚才那柄玄阳气剑,灵府中的元息便耗费掉几乎一成。
“这紫意玄阳修炼的如此费心费神,难道只是个空炮仗,只能看不能用?”
片刻后,陈渊的眉头才轻轻舒开。
妖魄虽然少见,但雷火始觉宝箓也在缓慢的汲取天地真气,此消彼长,倒可以勉强补足损耗掉的灵府元息。
可现在义永县妖魔尽除,想要得到妖魄以推演宝箓修炼进度,恐怕还得缓缓图之。
【剩余香火点:737】
“这样也好,总不至于学了个花架子。”陈渊语气中似有些无奈。
还好他人不知晓这些念头,否则定会怒骂几句,得了便宜还卖乖,实在可恨!
紫意玄阳是意外之喜,自己可还有些战利品。
一本分魂觉迷录,一只漆黑利爪,皆是从虎妖处所得。
那利爪极粗壮,足有整只手掌大小,冰冷且坚硬,浮动着淡淡幽光。
那虎妖称雄浚山多年,山上的天材地宝尽皆为它所有,却仍然将之视为最后的杀招。
可想而知,祭炼到这种程度,不知耗费了多少心力。
陈渊记得清楚,与其交锋之时,尽管有五气元光咒护体,但那种凌厉的肃杀之气依旧强悍,不加掩饰,宛如金矢穿空。
“让我看看你有什么门道?”
他活动手指,稳稳将虎爪握在手心,同时又想到什么,将赤心剑横在膝上,以防万一。
那头叫阴瑶的妖魔让他长了不少记性。
随着香火点的灌入,爪上幽光晃动。
【耗费7点香火,你祭炼虎爪,感受到了熟悉的意味,似曾相识】
【耗费11点香火,因为熟能生巧的缘故,你敏锐察觉到了灵兵符印的气息】
【耗费13点香火,你成功凝炼出符印“啸山”】
【耗费2点香火,你小心翼翼的将其烙印在赤心剑上】
......
那虎妖果真在爪上凝炼了灵兵符印,否则不会有那样的威力。
如果自己没有五气元光咒,稍不注意,也得被开膛破肚。
这让陈渊重新认识了这些妖魔的狡诈。
与之对阵,十个中得有九个,恐怕都在警惕那口狰狞的虎纹大刀。
而一旦使出这阴招,胜利的天平说不得就会瞬间倾斜。
陈渊仔细端详赤心剑,青金色的长剑有锐气流动,只见符印潜渊绞缠在剑脊之上,而符印啸山则盘踞在剑刃之上。
前者让兵器更加坚固,后者则让兵器更加锋锐,可算是各有千秋,恰到好处的弥补了兵器的不足。
【剩余香火点:704】
手中赤心嗡嗡铮鸣,陈渊强行摁压住拔剑而起的冲动,白玉娇明早就要远行,要是扰人清梦可就太缺德了。
正好手头香火点充裕,不如一鼓作气祭炼至灵府境,也算了却了一桩要事。
后面不必多说,完全是一马平川,只是唯手熟尔罢了......
苍穹上星夜偏移。
陈渊被阵阵睡意安抚,眼皮子越发沉重,今天他真有些累了,倒头睡得极快。
不知不觉间,却被噩梦魇镇......
身下的床板冰冷彻骨,饿殍遍地,布衣泣泪,只能苟活在残垣断壁中。
妖魔遮天蔽日,将人圈养起来以为牲畜,狞笑着剜心食肉。
陈渊紧握手中长剑,气势萧杀。
可他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郎,有诸多圆满武学傍身,风里进雨里出,挥挥袖袍便是泼天血雨,又怎会惧怕这些魍魉鬼梦?
拔剑,挥剑,收剑。
唯见雷霆涌动,玄焰交织,将幻象劈个粉碎。
他的立身之本从来不是退让,以苟且求全面对妖魔,那是彻底的死路,唯有擎起挥剑的勇气,才能荡清心头的不安。
心清气明之后便是万籁俱寂......
红日初升,鸡鸣报晓。
陈渊睁开眼眸,出门有晨风掠进门窗,将之吸进胸中,只觉得心神舒泰,精神抖擞。
有道人影站在门口,正朝他看来,目光澄净犹如石潭清水,好似等候多时。
见陈渊走出房门,还像模像样的拱手行礼。
犹如最正宗的江湖儿女,轻轻一笑,便能泯解恩仇。
少女青丝如瀑,白衣胜雪犹盛往昔,脸上的较真古板悄然化去,只留下嘴角笑意自然。
“陈渊,后会有期了!”
陈渊脸色颇有些古怪,这场景是他始料未及的。
说来又是一阵唏嘘,不知从何时开始,陈渊不再以“白捡的烂命一条”安慰自己,真正接纳了重活一世的处境。
包括他的身体,他的思绪,以及所有的一切,都是崭新的。
而接受现状,接受立身于这个世道的事实,则意味着千丝万缕的羁绊。
那谁想威胁到他得之不易的活路,他就会毫不迟疑地挥剑。
可漫数斩妖除魔之事,从自己手上走脱的妖类恐怕仅此一位。
陈渊嘴唇嗫嚅,似乎想说些什么,正是先前说的“莫要作乱,否则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之类的话。
可看到那个少女,又觉得以她的性子,应当会记的清楚。
自己又何必说些煞风景的话呢?
所以最后只憋出来了一句:“后会有期!”
干干巴巴的,没一点滋味......
朝阳下,白玉娇的眼瞳宛如琉璃,她看着陈渊,面露犹豫,似乎想说些什么。
可话到喉咙,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只是轻挑英气的眉毛,略微颔首,便转身踏上那条黄土路。
背影很快在远处......
陈渊看了一会,砸吧两下嘴唇,突然觉得少了些什么,可始终说不上来。
直到肚子“咕咕”叫了一声,才发觉自己还没吃早饭。
可他也懒得动手,干脆去城中买份早点,随意应付了事。
少女没来之前,陈渊一贯如此。
不知怎么,心中没来由地想到以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忽然撇撇嘴,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
你这鳖孙真是被腐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