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这么说，大家会觉得我头脑不太清醒，但我举几个例子，大家就明白了。”林羽微笑着说道，“第一，如果我们取得了成绩，该如何汇报，由谁汇报，又以什么形式汇报呢？总不能让我们厂长亲自跑到上级部门去自吹自擂吧？这显然不合适。”
“那你觉得该怎么做？”杨建国微笑着问道。
“宣传。”林羽认真地回答，“一篇精彩的宣传文章，能让我们原本只有三分的功劳展现出五分，八分的功劳放大到十分。”
“这难道不算虚报吗？”有人皱着眉头问道。
“领导，没有事实依据才叫虚报，我们这……顶多算是合理渲染。”林羽摇头轻笑，“但一旦立下功劳，谁又会在意是否有所渲染呢？”
“有道理。”众人纷纷表示认同。
“其次，就拿我们轧钢厂的产品来说。”林羽神色严肃，“如今交通不便，信息流通不畅……所以很多人并不清楚我们轧钢厂的生产能力。一旦宣传工作做到位，除了完成上级部门的任务之外……”
“还能额外承接一些订单，为厂里增加收入，进而提高工人的待遇。说句实在话，如果我们能实现自给自足，我想上级部门肯定会对各位领导予以大力表彰。”
“啧。”众人微微挑眉，这小子还真有些见解。
“还有呢？”李为民微笑着问道。
“还有就是安抚工人情绪，提高工作效率……我们厂里没有专门的文艺部，实际上宣传部也承担着这方面的职责，比如组织放电影……”林羽沉声说道，“人不是机器，会感到疲惫，一旦产生懈怠情绪，对工作极为不利。而适当的娱乐活动，能够对工作起到调节作用。”
林羽一直觉得公开授课、公开面试这类场合，跟把人扒光了示众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是，这些场合比示众更让人紧张。要不是他曾经当过老师，还真会被杨建国他们给唬住。
林羽这一讲就是一个多小时，杨建国等人听得入了迷。他们原本以为宣传部不过是传达一下上级指示，偶尔放放电影之类的，没想到宣传工作竟有如此重要的作用。
“各位领导，厂里的所有职能部门都至关重要，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如果想要做出成绩，上获得上级部门认可，下得到工人拥护，宣传部的工作无疑是重中之重。”林羽往后退了一步，深深地鞠了一躬，“这只是我一个初入社会的年轻人不成熟的一点小看法……还请各位领导批评指正。”
整个会议室安静了三秒钟，随后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到底还是年轻人有见识。”杨建国称赞道。
“都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以前我还不信，现在算是服了。”李为民摇头说道，“要不是事先知道小林的情况，我还以为是上级部门的哪位领导在做述职报告呢。”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娄半城也在笑，但眼神有些复杂。他很欣赏林羽，只可惜这小子已经结婚了。
“各位领导，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小林原本是打算进城考大学的，压根没考虑过参加工作。”秦悦华微笑着说道，“他们街道办的领导非常赏识他，想招他进街道办工作……”
“那怎么来了咱们这儿？”有人问道。
“这不是小林被区里看中了嘛，区里有意邀请他去工作，结果这小子一心还是想考大学……我跟他说，咱们厂里有夜大的名额，他这才来了咱们厂。”秦悦华无奈地叹了口气。
“秦主任这次做得不错。”杨建国笑道，“咱们厂要发展，正需要小林这样的人才……”
“张部长，你觉得给小林定个什么职位比较合适？”李为民打趣地问道。
“我看……定个五级办事员吧。”张部长认真地说道。
“五级？是不是低了点？”杨建国皱起了眉头。
“厂长，大学生毕业才能定四级办事员，五级对于一个高中毕业且毫无工作经验的年轻人来说，已经是最高待遇了。”张部长神色严肃地解释道。
“厂长，部长，我完全服从组织安排。”林羽站得笔直，“我刚进厂，对工作还不熟悉，如果级别定得太高，对那些为厂里兢兢业业奉献多年的前辈不太公平，也不利于团结。”
“你这小子很有觉悟啊。”杨建国欣慰地点点头，转头看向李为民，“李厂长，我觉得小林挺不错的……要不给他的级别再提一级？”
“我觉得可以。”李为民微笑着说道，“正好今年我们有几个夜大的名额，就推荐小林去吧，他不就是冲着这个来的嘛。”
“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老张，人家小林现在已经半只脚踏进大学门槛了，按照大学生的级别定也不违反规定嘛。”杨建国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是。”张部长微笑着点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杨建国严肃地宣布，“林羽同志定为四级办事员，成为轧钢厂的正式员工……秦主任，你带他去办理一下入职手续。”
“好的。”秦悦华点点头，带着林羽离开了。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杨建国大声喊道。
“我去，都十点多了，赶紧开会，等会儿我还要去上级部门呢。”
……
“小林，你可真行，一开口就把大家都震住了。”秦悦华小声说道。
“都是姐给我机会。”林羽一脸感激，“要不是姐在中间美言，厂长哪能记得我是谁……”
这可不是拍马屁。要是没有秦悦华帮忙，哪怕有区里的推荐，给个十级办事员就不错了，更别提专门开会讨论了。
“打铁还需自身硬嘛。”秦悦华微笑着说道，“要是你自己没本事，我给你机会也是害了你。”
在这么多领导面前能侃侃而谈，看似简单，可换做一般人，要么被吓得不知所措，要么……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清楚。像林羽这样镇定自若且思路清晰的，实在是太少见了。
两人走进人事部，众人立刻围上来打听情况。当得知林羽被定为四级办事员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刚进厂就能拿到五十六块钱的工资，这可是很多工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目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