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吗？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真实，我喜欢笑容，我喜欢那个永远得不到的自己。
水雾蒸腾，模糊了视线。
浴室中，白近仙站在镜子前，三千青丝如同瀑布披落。
她白皙的皮肤微微发红，透出粉色。
看着镜子中模糊的自己，她尝试着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白皙的手指与冰冷的镜面触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做出同样的动作，看着那个难得一见的笑容，那个笑很美，美得让她都觉得恍惚，美得让她觉得镜子里的人是另一个自己。
是啊，古话说得好，人会被少年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白皙的手指滑动，将镜面上的水雾一层层拨开，如同拨开美人的面纱，让那张笑脸更加清晰。
正因为有着一模一样的脸，有着过往的记忆，她才会喜欢那名能开朗大笑的少女。
她跳脱，她爱玩，虽然有点傻，虽然很菜。
可同样，那名少女身上拥有的是白近仙不曾拥有的。所以我才喜欢啊。
平静的眼神露出柔和，望着那张脸，透过这面镜子，看着在黑暗中独自一人的自己。
在孤独与黑暗中保持开朗，这何尝不是一种心灵的强大？
后悔吗？
这个问题毋庸置疑，当然不会后悔。
正如之前说的一样，攀上巅峰是白近仙所选的道路，既然选择，那自然就不会后悔。
开朗的笑容又不是离自己而去，只是难以见到。
追求强大不一定要断情绝爱，不是吗？
收回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微微点头。
所以何必在这里伤春悲秋，感慨往昔。自己惊艳的是曾经那个未走上道路的自己。
如果没有白仙，可能白近仙这一辈子都不会去想这个问题。
可偏偏这个问题被白仙提出来了，那白近仙自然要好好想想。
我不后悔，更不留恋，因为这本就是我走的道路。
我难以想象那个在阳光下如普通少女一般开朗大笑、大大咧咧的自己。
可不过，按照白仙来看，那样的自己还不错。
白近仙走出浴室，头发间带着丝丝水气，顺手拿起旁边的毛巾擦着头发。
她走到阳台上，看着这凌晨前最黑暗的一刻。
她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等待。黑暗越发深沉，
路边的一盏盏路灯关闭。
晨曦到来前，往往是世间最黑暗的时候。
可没有关系，因为黑暗必将褪去，光必会到来。
看着远处穿过钢铁的缝隙、穿过云层到来的那一缕朝霞，白近仙随意一笑。
一呼一吸间，天地间无形的气息涌入肺脏，在周身游走。
此刻的少女心情开阔。
若心境狭隘，就算眼前山河万里，也只能看着林间小路；
若心境开阔，就算面对钢铁丛林，亦觉天地广阔。
不知不觉，白近仙的心境，踏前一步。
目送那缕朝霞彻底升起，阳光普照大地，看着那**日悬挂于天际的远方，白近仙这一次没有下楼，而是在阳台上拉开拳架。
一步迈出，少女挥拳，拳印刮起劲风，光影闪烁。
一时间让人分不清，少女在这一瞬间挥出多少拳。
拳风呼啸，方寸之间，尽显杀机。
一道拳法彻底打完，白近仙收功站立。
全身上下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
一缕淡淡的白气从少女口中吐出，如同利剑，在身前缓缓消散。
眼中神光内敛，恢复平常。
一呼一吸，绵长深远。
眼中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神秘。
虽然未得天人之道，但返璞归真做得应该不错。
感受一番自身，白近仙微微点头。
五指握拳，感受身体内游走的力量。
你看，修炼不一定要断绝七情六欲。
看着前方空无一物之地，她仿佛自言自语，就像对谁诉说一般。
说完之后，白近仙大袖一挥，准备给自己吟诗一首表达一下心中畅快之情，可就在这时，少女身体一僵。
错觉？
低头看去，映入眼中的是少女白皙的双手，五指如同玉，皮肤晶莹白皙，皮下青筋若隐若现。
拇指握拳，在空中试探地打出两拳后，白近仙心里一沉。不是错觉。
力量在下降。
秀眉微皱，再次试探地打出几拳后，白近仙彻底确定了如今的身体状态，力量速度的确已经在缓缓下降，而且看这情况，有一阵子了，只不过因为下降得实在太慢，所以自己到现在才有所察觉。
单手按在阳台的扶手上，看向远处的城市，皱起的眉头缓缓松开，眼中若有所思。
如果按自己的想法没错，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老一辈人所预料的事情，那么那个12面体应该是传承。
超凡体系的碰撞必会带来超凡排异反应，这也是能够接受的事情。
如果真是这样……
少女没有犹豫，也不嫌地上冰冷和脏，她席地而坐，闭眼细心感受身体中的每一处变化。
内视，这是一名武夫基本都能做到的事情。
可所谓的内视，自然不可能是能清晰看见体内发生的一切。
所谓的内视，是通过对身体的掌控以及精神的探知，去感知身体的大小变化，
对身体掌握越高，这个过程就能越精细。
当然这也得看天赋，有些人精神力超越常人，就能更加轻松地做到这一点。
有些修炼精神力的超凡体系，还有专门关于查看人体的秘法。
白近仙没学过那种东西，她的查看方式很单纯，也同样很暴力。
凭借自身强大的身体掌控力和武夫特有的直感，一寸一寸地扫过身体的每一个位置。
这是一个很耗精神的过程，可白近仙也不嫌累，就这样，几乎以一种傻瓜式的方式，硬生生在天台上坐了一个早上。
只要感到自身精神陷入疲惫，那就开始冥想恢复精神，来回几次后，几乎把自己身体扫过一遍的少女睁开眼。
果然是老爷子搞的鬼啊。
站起身，随意挥了几拳，果不其然，身体素质是越来越低了。
想了会儿，白近仙没有继续在阳台上呆着，而是直接回了书房。
坐在书桌前，她看着面前摊开的笔记本，左手上圆珠笔在五指间随意跳动，想了会儿，她才缓缓写道：
第一，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老一辈特有的安排，所以按照正常情况我不会死。
至于为什么是按照正常情况自己不会死，这个说法是一点都没问题。
按照她对老头子的理解，掌握传承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问题的。
至于出了问题，那只能说明身体不够强，还不能承载这股能力，不是能力的问题。
一个死了多少年的老头留下的传承，鬼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打开传承的条件是什么？
万一出了问题，被他坑死也不是不可能。默默的打了个问号之后，白近仙继续写道：
身体的超凡能量消失。
第一次全身检查，不知是不是没检查仔细的原因，的确感知不到。
可这一次检查已经能感受到超凡能量被压缩在心脏附近。
这简直是一个很作死的行为，万一能量出什么问题，我就得死了。
武夫也是人类，只要是人类，心脏炸了，那就必须是没得商量。
能量消失是在我生日那天，现在离我生日那天过了一天，这一天间我又进入了一次梦境。
第三行，梦境。
姑且认为传承空间吧，里面还有一个有意思的家伙。
还有值得注意，在进入这片传承空间以前，我还进入了另一片空间。
猩红的铁链，罪孽的低语，恶毒的鲜花，坟墓砌成的高台和那撒满毒罪的王座。
白近仙直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切。那的确是一条很不错的道路，可惜那不适合自己。
那条道路也是老头子为自己准备的？
打个问号。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第4行，身体属性下降。
其实在她看来，这才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至于前几个问题，那都不叫问题。
白近仙太了解自家老爷子的脾气了，只要弄不死，那就是往死里弄。
所以在她看来，之前那些在自己身上出现的问题，要不就是传承的课有条件，要不就是传承前的考验。
就算自己都猜错了，自己的身体真出问题了，那又如何？
凭这几天的体验下来，自己依旧能吸收天地之间的灵气，能量没了，再练回来不就好了，身体属性摆在这里，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数值怪啊？
可现在出现了一个最大的问题，自己身体属性莫名其妙下降。
这可比什么梦境、身体突然的疼痛、能量突然消失严重多了。
说到底前几个问题都没让白近仙放在心上，小儿科，洒洒水。
唯有这突然出现的问题，才让她认真起来。
作为修行武道技法的人，对自身的掌握与操控绝对是诸多超凡体系里一等一的。
你可以不相信武夫有多么神奇的超凡能力，但你绝对不能不相信武夫的身体。
只要知晓武道体系的人都会有一个共识：
武夫可能没有多么帅气的超凡能力，但武夫一定很能打。
造成这个共识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不能打的武夫肯定走不到最后。
技法是靠打出来的，不是靠练出来的。
正因如此，感受到自己锻炼多年的体魄有所下降，白近仙才会感到惊讶。
没错，也就是惊讶了，连惊吓都没有。
怎么说呢，实在惊吓不起来呀。
首先明白一点，世界的能量保持永恒不变，超凡体系还是得讲点基本法则的，能量不可能突然消失，也不可能突然出现，身体属性更加如此。
每日每夜的锻炼，你跟我说开玩笑呢，几个小时就消失了？
更何况，如果自己的身体属性消失了，那也没啥关系，大不了学学某人喊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更何况自己连个未婚夫都没有，这句话也喊不出来。
在白近仙看来，能量没了再练，身体属性没了，大不了也再练，更何况自己的身体属性不可能真消失。
不知不觉，圆珠笔在少女手中跳动。
圆珠笔高高抛起，又被白皙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抓住。
“所以，虽然身体属性下降，但我并没有感受到虚弱。
这个过程十分的奇异。
如果说能量突然消失，我还能理解是被某种事物压制，我感知不到，可身体属性的消失，我能确定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消失，它并非被封印和压制。
可我却没有感受到一点虚弱的感觉，反而感觉越来越好。
按照能量守恒定理，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凭空出现什么和凭空少点什么。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是一种我从未了解过的秘法。
而这门秘法的最终效果是打熬基础。”
自家老爷子特别喜欢做的一个过程？
可能是因为老爷子本身原因，老爷子对一个人的根基的看重，已经到了变态的级别。
按他的性格，真可能干出这种事情。
身体属性下降却没有让自己感到虚弱，直觉告诉她这对自己没坏处。
不是机体的衰败，那就只能是某种转换与重新塑造的过程。
按照老爷子对人族基因本身的看重，那就不可能是对基因本身的改变，果然还是对身体吗？
丢下笔，看着密密麻麻写满一页的内容。
笔记本上的文字潦草，可一眼看去依旧能清晰辨别这是女生的笔记，可惜写的时候有点急促，本来的楷书硬生生被写成了草书。
伸手摸着下巴，虽然感觉自己写的有点前后矛盾，但没关系。
现在更让白近仙好奇的是，自家老爷子是从哪里弄来这种逆天玩意的？
消解已有的属性去打熬以前的根基，这种可以称为逆天改命的手段，这是哪个神仙才能想出来的呀？
这是一门效果逆天，可几乎没人会用的秘法。
效果逆天在于通过这种秘法，白近仙几乎可以确认可以把一个先天不足的人培养成一个天才。
没什么人会用，那就更加合理了，培养成天才的前提是你本身有足够的能力。
这门秘法的本质是以当前的超凡力量去反哺以前的根基。
不算这门秘法的其他未知条件，就说这点，几乎就没人会傻到这样做。
白近仙不知道这门秘法反哺的程度有多高，但居然都已经有那么变态的效果了，那所付出的一定不会少。
按白近仙现在的超凡等级评估一下，想要有点效果，至少得是个D级。
话说国外协会搞出来这一套特殊的超凡评级还挺有意思的。
说回正题居然一名超凡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谁会放弃现在的实力去尝试这种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的东西。
这和小说里的转世重修、羽化还挺像的。
可话说回来，这门秘法的效果还是很有用的。
就比如现在，一条超凡体系要改为另一条超凡体系，使用这门秘法是不是能减少超凡排异反应？
看着自己写下的另一行文字，白近仙倒吸一口凉气。
难不成老头真是个天才？
可随即少女就打消了这个不可能的想法，这门秘法绝对不是自家老头子创出来的，他要有这个脑子就不会一直卡在金丹无法再进一步了。
唉，金丹啊！
按照国际超凡等级，那可是A级，可也仅是A级了。
终究离那个最终目标还差了一步。
可偏偏就这一步，却困了多少人一辈子。
真的正如那句常常被人提起的古话说的一样，有些时候差之毫厘往往谬以千里。
大概这也是为什么老头子会如此在意一个人的根基和基础了。
如果老头子在年轻时得到这份秘法，他会练吗？
如果练了，他真的有可能去争一争那个境界吗？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一巴掌合上笔记本。
白近仙调整好心态，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决定了，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