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的灯光暗，马杭又一直在跟王小京聊天，从头到尾就没看清过台上女孩儿的长相。
刚才事发突然，他冲上去的时候也没注意。
直到此刻听了对方的名字，才仔仔细细的观察一番容貌。
尽管这造型极有年代感，这妆容跟他熟悉的三金影后相去甚远，但不及巴掌大的脸盘，特别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无一不在告诉他没有认错。
好家伙，京城真小啊。
不对，严格来说并不是京城小，而是这个圈子太小了。
马杭如是感慨，另外两人毫无察觉。
周讯已经没有了刚才面对醉汉的紧张和恐惧，甚至颇为兴奋，一通彩虹屁送上。
“原来是你啊，京哥。”
“我就说嘛，这种时候还得是我们玩摇滚的才敢站出来，喜欢音乐的心眼都干净。”
“今晚幸亏是碰到你们了，不然我至少得捱一下……”
这一顿猛吹，给王小京都整不好意思了，脸上烧得慌。
自然也不方便再责怪马杭冲动，否则这人设不就掉了吗？
客气几句之后，周讯才往旁边一指。
“刚才还没问，这位是？”
“噢，这是我刚签下来的歌手，他叫马杭。”
“马杭？”
周讯很高兴的样子，甩了甩刚从酒吧老板那里拿到的一把钱。
“刚才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要不我请你们喝酒吧？”
“这就没必要了吧？小事一桩。”
跟别人的女朋友出去喝酒，多少沾点瓜田李下，马杭可没有魏武遗风。
周讯秒懂他的顾虑。
“要不这样，我把窦朋一块叫过来，反正都不是外人。”
“他人呢？”
“他最近在录歌，这个点人应该还在百花吧。”
“嗯……也别让他过来了，干脆我们去找他。”
王小京琢磨了一下，再次向马杭提议。
“今儿也算赶巧了，要不要去百花看看？”
“窦朋就是窦维的堂弟，最近他们好几个人在准备发片。”
“择日不如撞日，我估计这会儿都在呢，正好给你介绍介绍。”
他刚才就提过这茬，马杭随手一挥。
“行，那走呗。”
于是一行三人从酒吧离开，上了那辆摇滚吉普。
王小京开车，马杭坐了副驾，周讯在后头，不过她一路都没粘过靠背，探出半个身子聊得不亦乐乎。
司机不能分心，所以主要是马杭在搭话。
让他诧异的是，灵气逼人的周公子尚无半点高冷的女神风范，甚至活泼的像个话唠。
“马杭，你也是唱摇滚的吗？”
“我不是。”
“那你唱什么歌，自己写的吗？”
“哇，好厉害！你唱来听听呗。”
马杭拗不过，就给清唱了一遍《心太软》。
周讯就比前一个听这首歌的王小京激动多了，一个劲儿的猛夸，情绪价值拉满，绝对的捧场王。
为了防止她再提出多听几首，马杭主动转移了话题。
“你经常在这唱歌吗？”
“也不经常，唱三首歌给一百五呢，不是天天都有的。”
“那以前也碰到过这种事儿？”
“还好，没那么危险。偶尔有想搭讪的，不理他就完了，今天这样的也是头一次。”
她现在还不满二十岁，听这口气好像已经混了很久的社会。
但神奇的是，没有一丝老于世故的俗气感，依旧是难以置信的天真烂漫。
“我瞧着你眼熟，你是不是演过戏啊？”
“真的？！！”
周讯一激动，原地站起来磕在了车顶上。
“我在浙省艺术学校上学的时候，演过谢铁丽导演的《古墓荒斋》，演一只狐狸精。”
“可惜，那部电影好像没多少人看过。”
“你眼睛倒是尖，还是第一个认出来我的。”
不瞒你说，我也是刚知道。
听都没听过，明显是扑街的电影。
“那你怎么跑到京城的酒吧里驻唱了？”
“毕业之后我碰到了去那边演出的窦朋，就跟着他到京城来了。”
90年代的感情观跟后世不同，“爱情至上”方兴未艾。
这种“为爱走天涯”的戏码，大多数人就算不敢效仿，还是比较佩服的。
马杭听明白了，现在的周讯就是24K纯纯小透明一个。
九霄美狐小唯，且还得修炼。
俩人聊了一路倒是不寂寞，司机王小京也称职的完成了任务。
“呐，这个就是百花，亚洲第一大棚！”
他语气十分骄傲，轻车熟路的领着俩人往里走。
到这儿王小京算是回了家了，不管碰见谁都能打声招呼，颇有一呼百应的大哥风范。
“这是马杭，我新签的歌手。”
这句话不知重复了多少遍，马杭都听麻了。
最先听到消息出来的是窦朋，周讯给他讲了酒吧发生的一切。
那他自然要表示感谢，不过主要是冲王小京。
“这样吧，今天都有谁在啊？录完之后一起叫上。”
“说谢不谢的太见外了，今天我请，主要是把马杭给大家介绍一下。”
“过两天他也要在棚里录音呢，看我面儿上多关照啊。”
王小京一通招呼，人来了不少。
“这是窦维，前黑豹乐队的主唱，《无地自容》《Don’t Break My Heart》那都是他写的歌。”
窦维是摇滚圈的“偶像派”，一股忧郁的文青气质。
听到这个摆了摆手，意思别提了。
他离开黑豹乐队的时候，答应过不再唱黑豹的歌。
至于为什么离开？
嘿嘿，王小京略过了这个小问题。
“这是张濋，《中国火》里面他那首《姐姐》广为传唱。”
张濋是个秦高官大的西北汉子，然而外表却是干巴巴的老爷们儿，长相显老。
“这是何永，之前跟老崔一起拍了纪录片《摇滚在东方》。”
何永长着一张娃娃脸，仨人里面看着最小。
马杭跟他们挨个握手，心说一次性把魔岩三杰认了个全。
当然，现在还没有“魔岩三杰”这个说法。
聊天之中，他们很自然的透露都在筹备自己的新专辑。
窦维那张叫《黑梦》，张濋的是《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何永是《垃圾场》。
王小京把人都拉到了一个摊上，一起吃宵夜。
既然是介绍马杭，自然难免会谈到他。
“你也唱摇滚？”
“我唱流行。”
一桌子的摇滚人，兴致立马就淡了。
周讯见众人好像有轻视之意，不服气的帮着吹了两句。
“马杭写的歌很厉害！”
“哦？”
窦朋侧目，眼神划拉了一下。
“有多厉害？要不给我们见识见识。”
其他人跟着起哄，于是马杭把《心太软》又唱了一遍。
“噗！”
听完之后何永当场没绷住，扭过头小声嘀咕了一嘴，实则满座都听的清清楚楚。
“这他妈也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