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咿呀呀。
一路上,担架上的汉子都在哀嚎,胳膊血流不止,基本上废了。
几个盗匪用布死死包裹住伤臂,可鲜血不断喷涌,止不住。
而受伤那人脸色也是越发苍白,大概快死了。
他盯向丁三宝的目光怨毒无比。
山寨的建筑极为破旧。
斑驳的墙面上竟还有斧劈刀剁的痕迹。
这里的屋舍基本都是黄泥巴,茅草,竹篾糊弄出来。
唯有寨主居所,勉强算是个院子。
四面围墙中间是一棵巨大柏树。
树枝遮蔽空间,显得有几分鬼气森然。
丁三宝环顾一圈。
那精瘦汉子的手臂突然朝丁三宝肩头拍来。
啪!
箱子一丢,筋骨分明的大手,一把捏住精瘦汉子的手腕。
“人有三把火,不能随便拍的。”
丁三宝冷瞥了一眼道。
精瘦汉子被他眼神吓了一跳,临头的那一瞥,比强盗头子盯着人还凶,好似一条大蛇,冷冷注视自己。
滴答。
汗珠从头顶滑落,精瘦汉子擦了擦脸。
“有事儿?”丁三宝问。
“嗯,咱们寨主这会儿还在快活,要想见面,得先候着。你既然上山,这事儿不管成与不成,为了表示待客之道,我们大伙儿先请你吃一顿。”精瘦汉子豪气说道。
“好啊,那有没有肉?”
丁三宝忽地一问。
“有,不羡羊。”精瘦汉子脸上泛起冷笑,等的就是这茬子。
他眼珠子转了转,说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来。
“一等牛肉,二等羊,可真要说来,有一种肉介于两者之间,今儿带你尝尝。”说到此处,精瘦汉子眼珠子瞪大,好似找回了场子一般,心底生出些隐约的快感来。
“不羡羊?”
丁三宝加重了这三个字的读音。
乱世之中,盗贼官兵以人为食。
老瘦的叫“烧把火”
妇女称作“不羡羊”
小孩儿又叫“和骨烂”……肥的腊干,瘦的冒充水牛肉,皮毛拿来做帽子,如此等等又都属于基操。
“不羡羊,各有各的吃法,哥哥我就喜欢在吃之前,先端一盆冷水浇心窝子,再用剜心刀,挖出心肝来。此等美肉,盖水火交替,脆生鲜嫩。”
精瘦汉子越说越是起劲,瞧着丁三宝面色不虞,他反倒是兴致勃发。
“我上山第一天,就给吃不羡羊?”
丁三宝佯做漫不经心问道。
入了庭院环顾一圈儿,他把一众人的站位收入眼底。
不少的匪徒正抱着大碗啃肉,或坐或蹲,狼吞虎咽。
露天院子中央架着一口大锅,灶台里柴火正旺,一股肉食的气息,从锅边蔓出。
丁三宝鼻子有碍,倒是闻不到这种令人发指的气味。
大铁锅无盖。
锅汤飘着浮油,锅边贴着野菜馍馍,而沸汤中间是一条洗净的大腿,肌肤细腻,大腿下面压着一颗煮烂的人头。
瞧模样,生前应该是个女人,嘴角有一颗黑痣。
待丁三宝脚步踏入这个院子的时候,各种不怀好意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这位是拜山的好汉,厨子去给他端一碗汤来。”精瘦汉子命令道。
“我不吃不羡羊。”丁三宝环目四顾,杀心已生。
他本想是先见土匪头目,把山寨首领秒杀掉,可如今看来……唉,都杀了算逑,没必要放过任何一个。
“这样啊,那就给他端一碗牛肉来。”精瘦汉子想了想改口言及。
瞧着气氛有几分沉闷,精瘦汉子又道:“等会见首领,你的箱子,刀子,还有那个特殊暗器都得交出来,另外……”
他还欲再说点什么。
一旁有人端来一碗黄水,其上漂浮两块白净肉片。
“吃。”
那端碗的土匪道。
丁三宝瞥了一眼,冷笑:“我也不吃牛肉!”
“你什么意思?”
精瘦汉子刚想问。
一扭头,其眼前是一道黑洞洞的枪口,汹涌澎湃的火光。
砰!
枪声大作,宛若平地炸雷。
……
丁三宝神色平静,眼前的脑瓜如同崩裂的西瓜,红瓤瓤落了一地。
血污溅到脸上,他伸手揭了揭耳边的脑浆,半句废话也无。
砰!
又是一枪,冲上来的悍匪被干净利落地秒掉。
这份狠辣与果决把一众食人吮血的匪徒震慑在了原地,一个二个生怕步了同伴后尘。
丁三宝脚步蹬地,手中斩骨尖刀从下往上切。
此时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时机。
能够面不改色剜心刨肝的悍匪,怎么可能有庸手?
此刻一众人刀枪弓矛皆没上手,就是丁三宝大肆屠戮的最佳机会。
待这些人反应过来,一人搞一把长枪,那么,丁三宝所面对的将会是一场险象环生的局面。
斩骨尖刀上撩。
丁三宝本身又是向前斜冲的高调姿势,刀斩过去,一抹赤红惊显。
挨刀子的匪徒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脖子。
“好快的刀啊。”
这是匪徒陷入黑暗前最后一句喃喃低语。
趁着悍匪不备。
丁三宝连续抢杀两人后,出手变得更快。
“斩死他!”
总算是有人反应了一过,一名削瘦的土匪高喊。
此人竟顺势投掷出手中的矛头。
风声呼啸。
丁三宝耳朵动了动,背后好似生眼一样,脚踝一扭,让过兵器。
两个正面操刀迎向他的土匪,其中一人,胸膛直接被短矛扎穿。
而另外一人前扑,朝着丁三宝斩来。
钢刀尚未来得及落下,遁地打滚的丁三宝再接一记上撩。他故意一刀剁在大锅之上,直接掀起滚烫的铁锅。
一大锅的人肉,汤汁,四溅洒落。
沸腾的汁水浇在前扑土匪的身上。
零乱星火,滚烫的浆水,炽热的气息,都让人睁不开眼来。
斩骨尖刀一击毙命,捅入土匪肚皮。
丁三宝没捅心脏,自然是怕刀歪了给肋骨卡住。
现在这种时候,不能有半点失误。
丁三宝一口气连杀数人,没想到的是反而激发狼群的凶性。
悍匪形如虎狼。
“他暗器不灵了,快点上。”
又有一人大喊。
丁三宝用沙鹰崩人的那一刻,众悍匪都是看到的。
人只能理解自己认知以内的事物。
在一众匪徒看来枪械自然就是暗器。
而且是极为强力的暗器。
一共七发子弹。
匪首必定留一两颗。
精瘦汉子口中的二当家必定留一颗。
至于山寨中的三当家,倒是不必了。
因为那精瘦汉就是第三把交椅,脑浆都给打崩出来了。
这批敢于大口大口生吞人肉的悍匪,与寻常匪徒自是大不相同。
在丁三宝一系列厮杀所造成的短暂惊愕后。
他们三三两两相靠,隐约拱成了个阵形。
这其实是隶属于军中才有的配合打法。
悍匪们没有人问丁三宝从何来?
没有人问丁三宝为什么杀人?
就像是丁三宝也绝不对他们的来历过问半个字。
众人都只是缄默着,在滚烫的沸水点在身上时,死死抓住手中刀子,矛头。
大家伙筹谋着搞死丁三宝这条过江龙。
“可不好打咯。”
丁三宝缓缓朝左边方位逼近。
左右几人,矛头冲前,利刃在侧。
有人观察丁三宝脚下步伐。
有人观察丁三宝的动作,有人算计着他从哪个方位出手。
倘若丁三宝从左边暴起。
那么,右边的匪类自然就会疯狂攻击其身后。
反之亦然。
这样的配合,是这群匪盗围杀了无数野兽,敌军,琢磨出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