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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崇原本的打算是,孟元康不来,他就不去会极门。

反正你们站在会极门广场,风吹日晒的,看谁先急?

而现在,李崇改变想法了。

他即将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班底,即便不是太子的全部班底,而只是一小部分,那也足够了。

足够他将一些事情提前推进,足够他这个胡玄机口中的白痴天子,给胡玄机来一场小小的天子之怒了。

害死太子哥哥的胡玄机父女,他暂时动不了,那就忍,忍到能动他们的时候。

可是那些欺辱,敷衍,怠慢,太子哥哥身后事的人,李崇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付出血的代价。

并以此,告慰太子哥哥的在天之灵。

也以此,告诉那些太子旧人,朕,值得你们投靠,值得你们以命相托。

故而,他不仅要去会极门,他还要配合那些文臣,搞她娘的三辞三让,然后在文武百官,诸天神佛,大乾列祖列宗,各个番邦使节的见证下,正式登基为帝。

只有这样,他屁股下的皇位,才会稍微稳当那么一点。

胡玄机想要废了他这个皇帝,要走的流程相较而言,也会变得复杂很多。

也只有正式登基为帝,他才能以大乾天子的名义,发布诏书,并采取下一步行动。

当然,那些文官肯定会以皇帝尚未亲政为由,将诏书驳回。

不过无所谓,反正这诏书,也不是给他们发的。

你们不认,有的是人认。

李崇带着贾元春和胡幼鱼,一行人出了太子东宫,便瞧见天色昏暗,烈风四起,愁云惨淡,朝日如暮。

胡幼鱼上前说道:“陛下,这天色不对,估摸着三辞三让要推后举行,要不您先在东宫安坐,微臣先去会极门看看再说。”

李崇摇摇头,没有说话,步伐坚定的上了龙辇。

随着裘世安大喊一声:“起!”八个力士抬起龙辇,数十名太监环侍左右,一百多名龙禁尉前方开道,一行人浩浩荡荡,径直往会极门而去。

而在会极门外,人心惶惶的文武百官,此时散了也不是,继续站在这里,似乎也不对。

胡玄机不在,礼部尚书孟元康也不在,这场群臣上表劝进的大戏,到底还唱不唱,没人敢拍板定夺啊!

几位大佬围在一起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秉持着官场底层逻辑,能不负责就绝不负责的原则,既不出面叫停,也不说继续办,就在这里耗着呗。

耗到正午时分,耗到吉时一过,那这场劝进大戏,想唱也唱不成了。

这样一来,便没有他们什么责任了。

对了,他们此时心里最期盼的,便是那个傻子皇帝,出门一看乌云密布,还刮大风,皇帝身边肯定会有人,说什么今日不宜出行的鬼话。

嘿嘿,那个傻子皇帝,说不定就不来了呢!

反正今天这日子,是礼部选定的,是你孟元康拍板的,是你胡玄机首肯的,我们只是执行而已。

天象突变,关我们什么事?

皇帝不来,关我们什么事?

可惜,新皇李崇预判了他们的预判,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当提醒众人回避,莫要冲撞銮驾的响鞭声传来的时候,会极门外这些文武百官,一个个先是面面相觑,然后长叹一声,按照既定流程忙活了起来。

得,这场劝进大戏,还得继续唱下去。

唱就唱吧,早点唱完,早点回家,这鬼地方是一刻钟也不想待了。

会极门外,文武百官在诸位礼仪官的引导下,依照官品爵位,分列文武两班站立。

新皇李崇在两位礼仪官的引导下,高高站在会极门内玉阶之上,俯视着文武百官,俯视着大乾王朝。

三百名龙禁尉全数到场,个个甲胄鲜明,腰挎长刀,守在会极门各处紧要位置,气氛严肃异常,甚至有些肃杀之气。

“啪!”

“啪!”

“啪!”

三声响鞭之后,黄钟礼乐响彻会极门内外。

“铛!铛!铛!”

文武百官纷纷跪伏在地,异口同声喊道:“臣等恭迎嗣君!”

李崇右手虚抬,道:“众爱卿平身。”

文武百官起身之后,又异口同声道:“神器不可久旷,万民不可无主,伏愿嗣君以社稷为念,遵从先帝遗诏,即皇帝大位!”

李崇面露悲伤之色,好似背诵一篇压根就不懂的课文一般,结结巴巴的说道。

“众爱卿忠君为国之心,孤感佩于心,然先帝骤然驾崩,孤哀恸不已,自觉难膺重任,还望众爱卿选贤任能,为我大乾另择贤君为是。”

这些说辞,都是礼部提前拟订好的固定台词,李崇跟着背诵就行了。

又因李崇此时并未正式登基,故而在这种三辞三让,要记录在史书上的大场面,他不宜称朕,而要称孤。

想想也对,你一边称朕,一边再三推辞,拒绝即位,如此矛盾的言行,写在史书上须不好看。

至于群臣,那套说辞也是固定的,也是要提前背诵的。

礼部左侍郎徐少湖,缓步走上玉阶,朝李崇行君臣之礼。

“臣徐少湖,问嗣君躬安。”

“孤躬安。”

“还请嗣君三思。”

“孤心意已决,毋须再谏!”

如此一番提前安排好的对话完毕,宣告三辞三让中的一辞一让,算是走完了所有流程。

也代表着,在天日昭昭,众目睽睽之下,李崇的嗣君身份,得到了上天的认证。

他离皇帝大位,又近了一步。

戏唱完了,戏子们自然也要退场了。

那些文武百官,一个个面色古怪,径往宫门而去。

北静王水溶,一等伯牛继宗,一等子柳芳,神武将军冯唐,还有史家兄弟,围在李崇身边,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但此处人多眼杂,又没法说,他们只能向贾元春频频示意,贾元春会意,微微点头应对。

咦,这里怎么混进来个脏东西?

南安王郑袭,你怎么有脸,也站在此处?

李崇微微一笑,没有在意,一个手无兵权,只有数百家家丁的二五仔,以前或许他会费心拉拢一二。

而现在,他是看不上眼的。

既然会极门劝进之事已毕,胡幼鱼上前与李崇告辞。

想想也是,昨夜宫中大火,他本来是进宫来看胡太后的,结果被李崇硬拉着,耽误了许多时辰。

他还急着回家告知其父,太后姐姐安然无恙,省得家中老父等得太过心焦。

李崇点点头,拉着胡幼鱼的手,语气诚恳的说道:“小舅舅回去之后,请转告外祖父,就说朕十分想念他老人家,盼着他早日痊愈,进宫来与朕相见。”

在胡幼鱼感动得眼圈微红,行将落泪之时,李崇决定再下一把猛料,不说拿下这个胡家小天才,至少也得给胡玄机添一把堵。

“小舅舅,你现在是天子之友,紫微舍人,还请每日进宫来看望朕,朕会让母后给你封大官,大大大大的官!”

是的,胡玄机今天没来参加群臣劝进,明面上的说法是突犯足疾,不能下地。

也不知道装病这招,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孟元康替他想的,所为的不过是给彼此一个台阶,让大乾朝廷的脸面,在表面上不那么难看罢了。

想来以胡玄机那桀骜不驯的秉性,他应该不屑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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