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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崇正准备去灵堂祭拜太子,扭头看见戴权站在宫门外,云淡风轻,面色如常,好似他就是走累了,站在那里吹吹风罢了。

但李崇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不然戴权明面上是胡太后的人,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甚至是胡幼鱼的面来寻自己。

李崇给贾元春使了个眼色,元春会意,躬身告退。

灵堂暂时是不能进了,得先弄清楚戴权过来,所为何事才行。

李崇索性跌坐于地,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个傻子皇帝,刚才站在那里凹造型,站得腿发麻了。

没多会,贾元春回来,装作给李崇按摩双腿,红艳丰满的樱唇凑到李崇耳边,吐气如兰,耳朵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客氏和李进忠,不见了。”

太子临死前,亲口和李崇说,给他喂食毒饼的,就是他的乳母客氏。

而李进忠不仅是贴身服侍太子之人,还是客氏给自己找的对食。

这对狗女女,晚上躺在炕上,干不了那事儿,估摸着净琢磨怎么害人了。

鸩杀太子一事,李进忠绝对脱不了关系。

李崇怎么可能饶得了他们?

故而,李崇下令让戴权清理禁宫的时候,第一个抓的就是客氏和李进忠。

人明明都抓了,还秘密关押了起来,怎么会不见了呢?

“夏守忠呢?”

李崇下令秘密关押的人,只有客氏,李进忠和夏守忠三个人,结果前两个不见了,李崇不免担心,夏守忠会不会也不见了?

“夏守忠还在,他们是分开关押的。”

贾元春想了想,继续耳语道:“奴婢也是刚刚得知,戴公公把他们藏在了城外,奴婢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当。”

李崇一听,直接怒了,心说戴权办事一向老练,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城外藏人的地方是比宫里多,人海茫茫也不好找,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哪怕是一只耗子出宫,都会引来各方势力瞩目。

就算你本事再大,能甩掉一家跟踪监视的,但你能甩掉三家四家,甚至是七家八家跟踪你的人吗?

鬼知道那些文官和勋贵,到底派了多少拨人,一直在宫门外猫着呢!

宫里地方是小,藏人的地方也少,但现如今都在咱们的掌控之下啊,为什么舍近求远,非要藏在城外边呢?

“告诉戴权,让他把夏守忠赶紧转移进宫,哪怕让人知道了也无妨,动作一定要快。”

最后,李崇扔下一句狠话:“如果夏守忠也给丢了,告诉戴权,他也不必回来见朕了!”

说罢,李崇扶着贾元春站直身子,嘿嘿笑道:“朕才多大啊,站久了腿竟然麻了,小舅舅,你一直跪着,腿麻不麻?”

离李崇足有三四丈远的胡幼鱼,闻言抬头,那张俊美的小脸上仍带有泪痕。

“回禀陛下,微臣不麻。”

李崇点点头,心知刚才和贾元春耳语一番,是瞒不过胡幼鱼的。

他是胡玄机的儿子嘛,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肯定也是个聪明绝顶的天才,瞒不过他也很正常。

离这么老远,反正他又听不见说的什么。

搞不好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和贾元春商量,晚上吃哪边的奶呢!

李崇抬腿迈进灵堂,一眼便瞧见灵堂之内,只有一个葫芦形状的女人,跪伏在灵堂前,腰身曲线婀娜诱人。

是太子妃张嫣。

李崇有些纳闷,为什么每一次看见她,她都背对着朕,还都撅着腚?

张嫣回头,见是李崇,姣好的面容平静如水,不见半点喜怒之色。

她先是起身,然后又郑重下拜。

“陛下。”

“嫂嫂,不必如此。”李崇连忙过去搀扶,入手极为柔软。

李崇脸色微红,触电一般紧忙撒手。

张嫣一脸诧异的看了眼李崇,不明白一个十岁的孩子,为什么如此敏感?

这时候,李崇才得以近距离看清张嫣的容貌,毕竟上次在太子榻前,李崇一直低着头,只瞧见了她撅着的腚。

太子大婚之前,先帝曾派使者去张家相看过张嫣,使者回来禀告说的原话如下:

厥体颀秀丰整,面如观音,眼似秋波,色若朝霞映雪,又如芙蓉出水;发如春云,眼同秋水,口如朱樱,鼻如悬胆,皓牙细洁,上下三十有八。

丰硕广额,倩辅宜人,颈白而长,肩圆而正,背厚而平。行步如轻云之出远岫,吐音如白石之过幽泉。

现在李崇仔细一瞧,才发现使者这段评语太过于潦草了,短短一百多个字,怎么能道尽张嫣的倾国之色呢?

李崇以前以为,单以美艳而论,胡太后已无敌手,现在他知道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胡太后是那种勾人心魄,狐媚子式的妖艳,而生有一张国泰民安脸的张嫣,则是端庄大气,艳压后宫,注定要成为一国之母的无双绝色。

更关键的是,张嫣今年才十五岁,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未来可期啊!

李崇心下暗叹,不愧是经过全国海选,从上万名初选美人中,连过“八关”选出来的大乾第一美人。

突然,李崇想起太子哥哥说过,他与太子妃并无夫妻之实,张嫣尚是完璧之身。

好没来由,李崇一阵心慌,瞟了眼张嫣,脸更红了。

李崇在元和帝灵堂,锤杀李倧之后,对外的说法是李倧色胆包天,竟然在先帝灵前,意欲公然强暴胡太后。

当时李崇觉得这个说法太荒谬了,应该不会有人相信才对。

现在李崇才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如果把胡太后换成太子妃张嫣,或许......

李崇深吸一口气,不再去看张嫣,看多了会有一种负罪感,觉得对不住太子哥哥。

来到太子灵前,李崇拈香祭拜,看着太子哥哥的牌位,他良久无言。

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害死你的那个女人,我和她睡了,很润。”这是能说的吗?

这时候,陪跪在旁边的张嫣说话了,声音软糯,平和温柔。

“陛下的心意,太子是知道的,想来他也不会在意这些虚礼,人都死了,还在乎这些做什么?”

李崇心里明白,张嫣说的是刚才他在灵堂外发怒,太子哥哥的丧仪太过简陋,使人去传礼部尚书孟元康过来,结果人家不愿意来的事情。

是啊,这些事情,太子哥哥肯定是不在意的。

但是,他李崇在意!

只听张嫣语气柔缓的继续说道:“陛下,请务必注意饮食,任何人给陛下的吃食,陛下都要亲眼看他吃下去,等他没事了,陛下再吃。”

张嫣这话,瞬间将李崇拉回两天前,拉回太子哥哥临死前的那个时候。

当时,太子哥哥也是这样嘱咐李崇的。

太子哥哥说,要李崇在心里默数五百个数,或者看自鸣钟的大针走两格以后再吃。

太子哥哥还说,不要为他报仇,让李崇好好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一瞬间,一股巨大的悲痛袭上心头,李崇再也忍耐不住,泪流满面,号啕大哭。

见李崇大哭起来,原本平静如水的张嫣,也在刹那间眼圈发红,两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

这两日,张嫣一直在强行忍耐。

她此生唯一的依靠没了,她的枕边人没了,她怎么可能不伤心难过,怎么可能不悲痛欲绝?

太子身为大乾储君,按照大乾礼制,丧仪规格应该只比皇帝低半格才对,可是现如今,太子的丧仪竟然连一个普通郡王都不如。

张嫣身为太子妃,她怎么可能不愤怒?

但她一直逆来顺受,没有任何表示,因为她心里清楚,新皇李崇做不了主。

大乾现在能做主的,不管是外朝,还是内廷,都是太子的敌人,都是害死太子的罪魁祸首。

她不愿意去求他们,不愿意让他们看到自己软弱无助的一面。

不能让那些人,在害死太子之后,还嘲笑奚落太子。

身为大乾储君,太子是高傲的,太子妃自然也是高傲的。

她身为太子遗孀,不能给太子丢人。

故而,这两天来,在灵堂里,当着外人的面,她一滴眼泪也没流。

要哭,等办完太子丧事,等太子安葬之后,她会去九泉之下,陪着太子一起哭。

可是现在,李崇放声大哭,她再也忍耐不住,也跟着失声痛哭。

太子宫中的太监宫女,但凡有问题的,以及有些嫌疑的,都被戴权给抓走了。

剩下的不能说全部心向太子,至少他们有着一颗正常人才有的柔软心肠,他们会同情太子,同情太子妃。

这两天,太子妃不哭,他们也不敢哭,一直忍到现在。

而李崇进去灵堂之后,没过多久,灵堂里先后传来一男一女,两道号啕大哭的声音,他们这些奴婢们,终于不用再忍了,也跟着放声大哭。

一瞬间,整个太子东宫,被笼罩在一股巨大的悲悼之中。

所有人的痛哭声,好似被放大了无数倍,直冲霄汉,从太子东宫开始蔓延,最终响彻整个紫禁城,以及文武百官汇集的会极门。

会极门,礼部尚书孟元康,头风发作晕倒之后,文武百官看戏的看戏,演戏的演戏,忙得不亦乐乎。

当哭声传来的时候,刚开始他们还不甚在意,但没过多久,便渐渐有人觉察到了不对劲。

什么样的哭声,能传这么远?

什么样的哭声,能满是肃杀之气?

这哪里是人在哭,这分明是上天在哭。

太子死因蹊跷,在场文武百官又不是傻子,谁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大乾各种儒家学说盛行,其中天人感应之说,更是毋庸置疑的王者,拥趸无数。

按照天人感应学说理论,天子或朝臣违背了天意,不行仁义,上天就会降下灾祸,进行天罚。

地震,洪灾,旱灾,蝗灾,饥馑,日食,月食,兵祸,等等等等,这些都是上天降下的天罚。

也就是汉代董仲舒所说的:“凡灾异之本,尽生于国家之失。”

难道说,太子之死,惹怒了上天,将会降下天罚吗?

就在此时,会极门外,无端起了一阵风,把太阳给刮没了。

须臾间,乌云密布。

还不到正午时分,竟如同日暮黄昏,天色渐渐变得昏暗。

不少笃信天人感应学说的文官,面面相觑之下,脸色变得越来越不自然。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如果先帝还在,责任推给他,下个罪己诏,向上天表达一下歉意,这事儿也就糊弄过去了。

可现在,先帝驾崩,新皇尚未登基,这责任又该甩给谁?

让那个傻子皇帝下罪己诏?

可他还没正式登基,别说正式登基,三辞三让都还没走流程呢!

依照《大乾会典》,新皇在正式登基之前,是不能下旨的。

即便你强行让那个傻子皇帝下罪己诏,也糊弄不过去全天下的读书人啊!

全天下的读书人都一样,一辈子学的就是这些玩意儿,你这么糊弄读书人,简直是在侮辱人家。

你这么侮辱人家,也是在侮辱你自己,因为你也是读书人。

你要真敢这么干,信不信翰林院明天就敢集体请辞,国子监明天就敢组团去敲登闻鼓,因为你侮辱了读书人的智商,侮辱了读书人的脸面。

至于甩给胡玄机,他们自然是不敢的。

礼部尚书孟元康,擅自将太子丧仪降为公侯等级,这件事他们也有所耳闻,要不把责任甩给他?

不少文官窃窃私语,看着依旧躺在那里装死的孟元康,目光开始变得愈发不善。

而在此时,在四五名御医‘穷尽毕生所学’,‘拼命救治’之下,礼部尚书孟元康,终于幽幽然醒转过来。

他眼皮微动,缓缓睁开双眼。

“老夫,老夫头痛欲裂。”

不愧是老戏骨,到了此时此刻,他还在作戏。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哭声,无处不在的哭声。

“何处传来的哭声?何人在哭?”

孟元康茫然四顾,想让同僚们告诉他答案。

可他看到那些往日的同僚们,此时看向他的目光中,竟有了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那一双双眼睛,就好像他孟元康不是礼部尚书,也不是内阁大学士,而是一头躺在案板上待宰的猪羊。

孟元康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一把抓住他的学生,礼部郎中吴礼。

吴礼抽了抽手,没抽开,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的说道:“太,太子东宫,天人感应,将降天,天罚!”

孟元康身为礼部尚书,自然也是儒门巨擘,更是天人感应学说开山立派,拥有自己一方山头的大佬。

他一下便明白过来,太子之死,这是惹得天怒人怨了啊!

或许没人敢把矛头,直指罪魁祸首胡玄机父女,但他这个将太子丧仪,擅自降为公侯等级的礼部尚书,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要是有人趁机落井下石,他的一世英名,他的仕途前程,那可就全完了。

甚至是,他这条老命......

想到这里,孟元康再也没有什么心思,继续躺在这里装病,他爬起身子就往宫门跑去。

什么会极门群臣上表劝进,什么三辞三让,他不管了。

他要出宫,他要去胡府。

此时此刻,能救他的,只有胡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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