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距离天阳山很远的地方,马车逐渐驶入一座繁华的城镇,苏阳的视野逐渐开阔起来。
下山县,一个苏阳成神以来,便时常出现的地名,如今却是他首次借着他人的视角踏入……
“好热闹的地方,完全不像是县城,简直像是座小型郡城。”
眼看四周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苏阳见过的两个村子皆是民风淳朴,如今见到正常的百姓,心中颇有些感叹。
街道熙熙攘攘,总不缺乏看热闹的人,如今整个县城都在讨论最近发生的两件大事。
其一,便是县令周文甫入狱之事。
“那县老爷,平日里看着廉洁,却没想到背地里如此可怕!”
“可不是吗!听说他私自拜神,还举行仪式,掏空了一家五口人的五脏六腑,用于修炼魔功,甚至还在他身上搜出了魔功的手抄本,正是他本人的字迹!”
魔功的手抄本?
苏阳若有所思,这当真是证据确凿了,换做之前,苏阳会觉得此事大概无解,县令必然有问题。
可事到如今,苏阳在得知这些正神的过去也未必干净以后,觉得此事反而多出了三分余地,眼看方小柔如此笃信丈夫,也让苏阳觉得此事,多半有些内情……
“得亲自见一见县令,才能知道问题在哪。”
大概了解县令问斩一事后,苏阳很快又听到了这城内如今热议的第二件大事!
“诶?你们听说了吗?咱们清江府出大事了!有个叫水猴村的偏僻之地,全村上下足足七百口人,一夜之间全死了!”
“嘶……这得是大案吧,何人如此丧心病狂?!”
“是个叫做拍花子的野神干的,到现在都没抓到,据说闹得很大,咱们州府的修士已全部前往清江府支援了,过几天可能会看到修士凌空而过的场景,十年一遇啊!”
就在苏阳靠着神识四处打探时,街道上一些路人的谈话传入了苏阳耳中。
“拍花子?这事情……闹得这么大了吗?”
苏阳作为此事的参与者,自然是颇感兴趣,然而听到他人说惊动的修士出动,要对失踪的拍花子进行地毯式搜索时,苏阳却是感到了一丝不自然。
“区区一个野神……甚至都还未炼成神通,跑了就跑了,这些赵国的修士与正神哪里会在乎?怎么可能有此等阵仗?”
苏阳越想越觉得奇怪,那拍花子当时全力以赴,甚至比不上下山县土地神庇护神光的全力一击,这样的存在,怎么会惊动整个清江府?
思来想去,苏阳心中陡然想到了什么。
『先天海』!
当日,那拍花子基本已经被苏阳彻底消灭了,而他真正从水猴村带走的事物,如今看来,就只有一件东西。
尚未祭炼完成的『先天海』。
“莫非那『先天海』还具备其他神异?”
苏阳微微皱眉,他当初依靠神识查探过,觉得『先天海』算是一件不错的神通产物,可如今却让他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然而要彻底探查『先天海』的神异,则必须苏阳以本体祭炼,只能等李晴儿将其带回天阳山了。
“李晴儿带着『先天海』四处跑,不会有危险吧……”
相比起『先天海』的秘密,苏阳心中更加自己这第一个信徒的安危。
就在苏远天人交感时,马车已经缓缓驶入一间院子里,一道熟悉的气息陡然引起了苏阳的注意,他定睛朝着院子内看去。
“咒种的气息?”
马车驶入院子,马夫赶紧走下来,搀扶着行动不便的方小柔。
“罗子山找到了吗?”
方小柔望着马夫,后者闻言,叹息一声,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罗家那小子?出事以后好几天都不见人了,老爷当初看他孤苦伶仃,父母又被邪教所害,这才好心收留他,结果你看他,到现在都没见他对老爷有啥感恩!”
“他不过十四岁,就差点死在生父手中,有些戒心是很正常的,我想带着他去见夫君最后一面,好好道别。”
马夫摇了摇头,似有些恨铁不成钢,骂道:
“他也配一起去?就他?那小子就是个扫把星,克死自己的父母,现在又要克老爷!就是个天煞孤星,晦气得很!”
嘎吱……
话音刚落,院内屋宅的大门便被人推开了,一名气质阴郁的少年缓缓走出,站在了门前,正是此前险些在苏阳面前被亲生父亲杀死的罗子山!
苏阳眼眸眯起,再度见到罗子山,没想到是在这种场合,他此前种下的诅咒,如今在罗子山的体内,已经几乎要发芽了。
“罗子山丧父丧母,心灵的折磨已经达标,只是还缺肉身的痛苦……”
身心的双重折磨,是咒种成长的仪式,这个过程就连苏阳自己都不能随意干预。
“罗子山!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眼看罗子山走出房间,那马夫满脸尴尬,这八尺汉子甚至有点不敢直视罗子山的眼睛。
“刚回来不久,我也不留在这克你们,现在就走。”
罗子山冷漠答了一句,看也不看方小柔一眼,直接与二人擦肩而过。
“子山,你等等,跟我去见文甫最后一面吧,他明日就要……”
方小柔没有继续说下去,罗子山的脚步微微一顿,他背对着方小柔,脸上露出一抹迟疑之色,最终还是咬了咬嘴唇,依旧如此前那般冷漠说道:
“我去了只会晦气,我不会再出现了,后会无期。”
“混小子,你什么态度?夫人你看看,你看看这说的什么话?”
原本还有些尴尬的马夫顿时不淡定了,气急败坏朝罗子山远去的背影吐了口唾沫。
方小柔叹息一声,没说什么,随着马夫走入房间内,却见四周一片狼藉,衣服散落的满地都是,显然是有人来此翻箱倒柜来了。
“该死!那小贼是来偷钱的!得报官,让那小子进去蹲一蹲!”
马夫当即就怒了,然而方小柔却是盯着桌上的一袋银钱,低声道:
“他不是来窃财的,而是找其他东西,随他去吧,你先去打壶酒……”
方小柔如今只挂念着夫君一人,也无意去追究其他事情,马夫见状只好作罢。
方小柔亲自下厨,顶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烧了几个丈夫最爱吃的菜,随后便带着酒壶一同前往了县衙……
刚到县衙门口,苏阳便感受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压力,那县衙重地,似有一道强烈的神识缓缓从县衙内接近,只见前方缓缓走出一名身着白袍的年轻男子。
男子衣袂飘扬,露出和煦的笑容,细长的双眼却让他如毒蛇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别来无恙,夫人!”
方小柔打开车门,见到来人,表情突然显得有些不自然,随后抿了抿红唇,强自镇定后,低声说道:
“见过周行走……我带了饭菜,来见夫君最后一面,还望周行走行个方便。”
男子正是苏阳此前见过的周行走,乃是替土地神行走世间的代言人!
周行走点了点头,走上前来,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无奈道:
“可惜诶,你来的不是时候,今日怕是不能让你见面了,这县令老爷……刚刚死牢里了。”
“你?!”
方小柔听闻此言,一个没站稳,要从马车上摔下!
“夫人!”
马夫急忙上前搀扶住方小柔,险些让她伤了胎儿。
“我,我夫君他……”
方小柔脸色苍白,还想问清丈夫的死,却见周行走拍了拍大腿,一脸懊悔道:
“哎呀!夫人身体有恙,却要来这阴湿的大牢里探望?我这是为了夫人着想,才编了个谎言,想让夫人离去!你丈夫明日才要问斩,今天自然谁都不能让他死!”
方小柔闻言,端庄的五官之上,首次涌现一抹怒容,但她却非常克制,以免动了胎气,最终只能低头哀求:
“周行走,我求求你让我们最后见一面,他可是你的……”
话音未落,周行走那毒蛇般的眼眸立刻锁定了方小柔,后者只能沉默,眼中仍然充满哀求之色……
“既然夫人思君心切,我若不放行,反倒不美了!来人,放行!”
眼看方小柔如此低三下四,周行走心情一片大好,拍了拍手便让方小柔入内。
方小柔立刻感恩戴德,提着食盒向前走去,然而就在她路过周行走的身侧时,后者脸上的表情却是微微一变,似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拉住了方小柔!
“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